徳洛爱丝的手掌虚虚拢住她的后腰,布料下透出的体温灼着掌心。
两人的胸膛隔着薄衫相贴,心跳声在寂静中错落交叠。
【回卧室吧,】
??忽然放正二人的身体,指尖勾住她领口晃了晃,
【你眼底都有血丝了。】
“嗯。明天...”
【明天还长着呢,】??笑着撞了撞她肩头,【先陪我熬过今晚的噩梦再说。】
她们退回卧室的路径被月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琴键。
??率先扑进蓬松的鹅绒被里,发丝散成一片。
徳洛爱丝倚着床柱轻笑。
【枕头分我一半。】
“明明有两”
抗议被骤然拉近的距离碾碎。
徳洛爱丝陷进柔软时,??已像藤蔓缠上树干般贴过来。
隔着薄衫,将心跳声传递、共振。
??的额头抵住她锁骨。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漏进的月光恰好落在两人相扣在一起的指节上。
??仰头【老是这个时候躲着我干啥,我又不会吃了你。
再者说了,都一起睡了十多年了,还总是害羞什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但凡我真的就只是女孩子,我也不至于这么...
...’
徳洛爱丝依旧只在内心吐槽,到一半还是选择不了了之。
对于性别而言,她没有太多的偏爱。
不影响正常生活、学习、活动等一些行动,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因为最关键的功能没有缺失,在她眼里,这两种情况只是各有利弊的模板。
只要自己的脑子还能做出正常的判断,意识体依旧正常,身体没有绝对劣势。
那么多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属实有些,蠢。
轻笑声坠入枕间,徳洛爱丝翻腕熄了床头的灯。
黑暗漫上来时,??的手恰好寻到她的掌心,十指扣成锁链。
庄园外部,监察厅的警戒符文仍在闪烁,可徳洛爱丝只觉得除了卧室之外的世界,如隔山海。
呼吸渐缓的刹那,徳洛爱丝感觉后颈上掠过羽毛般的触感。
【晚安,明天见...】
“...晚安。”
最后两个字融化在相贴的肩窝里,如同两滴坠入同一片湖面的雨。
9月13日。
早晨,徳洛爱丝正被八爪鱼似的??缠得动弹不得。
她抽出手臂的瞬间,对方立刻在睡梦中皱起眉,膝盖顶住她的小腹又往里蹭了蹭。
她无勾起嘴角,将发丝从??齿间轻轻拽出。
书房积压的文件已堆成小山,最上方压着封火漆开裂的信。
展开,《七日前南境商队遇袭,货物全数焚毁,现场残留靛铃兰残留》
羽毛笔尖悬在“靛铃兰”三字上方,墨汁在羊皮纸洇出黑斑。
“萨勒理事,三号仓库的魔晶石存量不对。”
侍从长将账簿推过桌面,指尖点着某行被反复涂改的数字。
“负责清点的人员......”
“现在这种时候怎么有人买这些个东西...对方是谁。”
“好像,是镇子上的些修士和冒险者。”
‘不对,不对,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大规模...’
沉思片刻,对于异常流动的货物一时间没有更多的人信息帮助判断,只能批下多做记录调查的指示。
剩下的一堆文件中,救灾、后续处理、还有内部人员的流动最终审批...
无数的文件中,救灾后续处理确实比起过去快上了不少,现在基本恢复平常的生活。
只是对于救济院的设立也要及时修改了,现在要开始收缩这类由各种原因而紧急创造的过渡品。
“萨勒理事,前几日救济院分发的饭食,好像有人是因为,某些问题,联系在一起了。
监察厅的人...”
“!?尸体是什么样。”
最先询问尸体的问题,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在侍从听到后的感觉,只是认为在想解决方法,毕竟事已至此,解决问题为先。
“一些部位出现类似虫食后的伤口,而跟,那些救济餐有诱导关系。”
“...没事,让那群人再找个帽子来,过程记录多备份一些,让他们查。
之后找人去处理,顺便关闭减少救济的支出,至于那些人,应该就只是被蛆虫寄生而不知足。”
而徳洛爱丝的安排一反常态的,有些就此内部解决的问题,少扩大影响。
侍从也认为可能只是最近的事情,让徳洛爱丝心烦的不行。
最后递上三封密封的信件。
徳洛爱丝捏起其中一封,封印断裂时溢出淡淡的腐烂蔷薇气息。
与一个月前庄园铁门爬满的暗红锈迹如出一辙。
羊皮纸上潦草绘制的符文让她瞳孔骤缩。
监察厅警戒符文的倒置图案下,竟重叠着噩教团的图腾。
“萨勒理事,北区救济站的面粉袋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侍从长继续汇报时,徳洛爱丝正用夹起账簿夹层中的黑色鳞片。
那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光泽,与过去那刺客银矢尾部发现的涂层完全一致。
‘...果然,敌人不只是某些人,我是在跟已经构成的社会为敌啊...’
拆开信封,三封信分别对应救济院的调查、哈莉的死亡、和之前那位协助徳洛爱丝的人被调查。
而放下已经有所准备的救济院的事情信服。
注意力放在哈莉的死亡报告,和一堆笔记上。
“...意料之内,就知道她走不远,看样子没好好听我的话。
...至于那些镇子外的噩教团,还有乂态褶皱...”
一个瞬间攥紧了信封,不等人发现又松开,似乎是感觉到了些许问题。
“那时候外面的看起来也有噩教团的安排啊,下午把那次的后续的信息搜集过来。
哈莉她,就当捎给哈莉的吧,让她看见自己没白费力,也没改变些东西。
她没几个朋友,我再拿上一些书。
等之后了我再安排时间送去教堂的墓地。”
对于哈莉的死,徳洛爱丝没有过度的悲伤,只有一点对于理所应当的预料的低落。
就像是看见了未来的人,等到了未来的这一天。
甚至还有些想笑,笑对于未来的预言如此准确。
快速的把这件事安排到位,便是最后一封。
那名自己曾算计过的,在审判时看清自己真面目的协助者。
按道理来说,即使某些人想要清算,要么趁着自己被审判期间一鼓作气早些动手,要么慢动手。
本来徳洛爱丝都以为那些人打算慢慢磨死他,可反而在这种不合常理的时期动手。
并且当时他并没有做类似自己去动用私刑的事,还在结尾都知道自己有算计对方。
她可以想出很多种办法,挑拨离间、暗中使绊、被迫自杀、打磨锐气...
但唯独这种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不合理的事情。
对方出事,只可能是“他们”,在这基本已经定了案的风口浪尖,显然并不是明智之举。
除非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小概率是对方也做了和自己类似的事。
大概率是某些人等不下去了。
或者两种情况都有。
‘哈啊,真想杀了昨天的自己,好烦啊。’
「杀。」
而当徳洛爱丝拉开自己的书桌抽屉时,一抹刺眼的白色在其中。
徳洛爱丝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自己一直未感觉到底这份异常。
“...,早上就这样,你先出去吧。”
打发走了侍从后,舒展了下身体,把抽屉内部的文件整理了一遍。
似乎把那抹白色整理到了内部还是下层,“今天多出去活动活动身体。”
在把手抚在门板握把前,深呼吸了一口气。
“...”
随后回到卧室跟??吃完早餐,两人在庄园外围闲逛散步。
不时看着外部的人群,有些人抱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人。
晨光懒洋洋地洒在庄园外围新翻的泥土上,几株顽强的小金盏蔷薇在焦黑的枝干旁探出头。
德洛爱丝挽着??的胳膊,看似悠闲地散步,棕眸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寸被监察厅符文标记的土地。
那些幽幽发光的警戒符文,现在在徳洛爱丝眼中是那么刺眼。
“萨勒女士,还请不要太过靠近围墙。”
“我们两个还在庄园里面,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
【略,我们两个的事,要你管,哼,我们走。】
两人跟着走开这败人兴致的地方,可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不少的议论。
“...”
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似乎在找谁,但未能找到。
就被??拽着去训练场去了。
路上,徳洛爱丝指尖掠过金盏蔷薇焦枯的叶片,暗红锈斑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她忽然屈膝蹲下,裙摆扫过碎石小径,荆棘勾住袖口蕾丝也浑然不觉。
【萨勒?这丛玫瑰昨天还没这么多锈斑。】
??蹲在碎石小径旁,指尖捏起一片半融化的黑色鳞片。
鳞片在夕阳下折射出彩虹般的油膜,与她先前在书房发现的如出一辙。
还带着些蛛丝状的胶凝物。
德洛爱丝接过鳞片,棕眸映着鳞片边缘蚀刻的飞蛾纹路。
“...”
??也皱起鼻子嗅了嗅,脸上活泼的笑容收敛了。
【有股,腐烂金盏蔷薇和铁锈混在一起的怪味,还有点像,噩梦草燃烧后的灰烬。】
她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丛看似普通的灌木。
【味道从那边飘过来的,很淡,但没错。】
德洛爱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灌木位于警戒符文覆盖范围的边缘,枝叶茂密,阴影浓重。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尘,脸上恢复了那副略带倦意的平静。
“嗯,知道了。看来监察厅的‘空气屏障’漏风漏得厉害,连老鼠窝都堵不住。”
她挽起??的手臂,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走吧,回去尝尝巴佩说新烤的苹果派。下午茶时间快到了。”
整个下午,德洛爱丝都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则专门去训练场热身。
她将侍从长送来的、关于北区救济站异常面粉袋的详细报告。
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那些救济院的食物,都是特制的。
不会出现问题,现在接手文件和调查结果,也确信没有任何纰漏。
便只有那预想中的可能。
更何况那种死亡调查报告,完美符合自己的理论知识。
“还不死心啊,这群人怎么就这么赌呢?
还是说,脑子里都是利益,完全压过风险了?”
而这时候手中拿着的是关于魔晶石的市场流通,上面记录着大部分交易。
都是散户大量购买的信息,而大部分没有再一步交易的记录。
要么说明大部分人都是在,囤积,或者当二道贩子。
可现在最应该囤积的应该是食物才对,所以,他们是在把这些当成理财产品了。
能快速产生利润的理财产品。
“...最近暂停这份业务,把资源移动到防护部暂时保管。
让他们看严点,最近高度警惕一些,随时准备好。”
再次批过一份事务,之后就是之前,关于那个人的新闻报纸。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休息一天。
我答应??明天陪她,所以别来打扰我跟??,下去吧。”
下午这次在书房处理事宜是突然加入的,比起往常看着可能有些可疑。
等侍从离开后,起身望向窗外,那渐渐落下的太阳。
此刻显得那么无力,让人感到恐惧。
现在徳洛爱丝知道,对方的目标很清晰,破坏她重建秩序的尝试,制造更大的混乱与绝望。
为某种更庞大的、需要负面情绪与灵魂能量的仪式铺路。
而监察厅,要么无能,要么,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老鼠在粮仓里打洞,还嫌主人碍事。”
她冷笑一声,将哈莉的笔记小心收好。这位逝者的遗物,或许藏着未被发现的线索。
待夜晚降临,庄园被寂静笼罩,只有监察厅符文的幽光在黑暗中规律明灭。
德洛爱丝换上一身深灰色不起眼的便装,??则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紧贴在她身边。
两人如同鬼魅般避开了庄园内有限的守卫和外围符文最密集的区域。
德洛爱丝对它们的能量流向早已烂熟于心。
她们的目标是北区救济站附近。
而当两人赶到救济站时,外墙的涂鸦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伪善者的走狗”几个字被新刷的油漆覆盖了一半,但浓烈的怨气似乎已浸透砖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