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目光扫过对面屋顶，某个抱臂观望的黑袍人影立刻缩回烟囱后。
队伍即将抵达广场拱门时，一群带着笔本的人不断的询问
他挥舞的羽毛笔在羊皮卷上划出凌乱墨迹“萨勒女士是否承认屠杀三十七名”
“是三十八只，还有一个被我在法阵核心处宰的。
想必你们没有发现是已经被某些东西吃了吧。”
徳洛爱丝打断他，腕间镣铐随着抬手动作折射出虹光。
广场拱门后的石阶上挤满了人潮，稠密的呼吸在秋阳下蒸腾成白雾。
两人走入后，后方的人潮也逐渐涌入，围在广场入口。
踏上最后一阶，铁链清脆的碰撞声让喧哗骤然低伏，仿佛有人掐住了人群的咽喉。
审判台高悬黑色帷幕。
镇长胸前的金勋章压得礼服前襟发皱。
欧辛教士正用银勺搅动圣水杯，涟漪中倒映出他紧绷的面容。
最右侧的黑袍人像是融进阴影的鸦群，兜帽边缘垂落的金发间，隐约露出半张略带愤怒的嘴角。
‘又来人了？...麻烦。看样子第三枚火漆就是这位大人的了？’
中央广场的石砌高台上，悬着褪色的正义天平旗。
观众席如斑驳的拼布。
银幕商会高层簇在左侧，丝绸袖口下的金表链随冷笑轻颤。
维特学院的师生七人也散在右后方，霍克攥着破旧笔记本站得笔直，伊莎的素描本边缘露出半幅灰发飞扬的轮廓。
前排裹头巾的妇人将干花塞给巡逻队，却被文书官用墨水笔挑落在地。
七名律师的长桌横亘台前。
商会豢养的辩护人将羊皮纸堆成小山，羽毛笔尖洇出大团墨渍。
角落一名戴银丝眼镜的女士垂首整理袖扣。
她领口别着的紫罗兰胸针与徳洛爱丝耳后的金鱼草，在风里同步摇曳。
眼旁的泪痣被遮盖在面纱下。
‘人挺齐啊。’
??踮脚数法官席的浮雕纹样，链条哗啦惊飞檐下的鸽子。
【萨勒，那个天平缺了一角！】
她指向旗幡裂口，嗓音清亮如掷入深潭的石子，惊的这本就暗流涌动的潭水愈发骚乱起来。
“肃静！”
法官的木槌砸向锤案，声波震落梁上积灰。
两名文书员抖开足有三臂长的羊皮卷轴，墨迹未干的指控条款蛇一般蜿蜒到石砖缝隙里。
‘这小作文，真巴不得我死啊。’
「杀！」
公开辩论，由三位法官主正，数位律师进行自由辩解。
而其他落座的人都可质问，极为，“自由”。
而徳洛爱丝昨夜就叮嘱过来凯莉和奥亚，让两人也观赏这次审判。
给了在莫妮卡内的两人，暂时可以感受到外部动静的“权限”。
高台上的铜铃骤响，黑袍法官展开羊皮卷轴。
诵读声如钝刀刮过石板，而在某些人耳中，则就是猫听见了指甲划过黑板时的样子。
“依据《尚法典》第三十七条，现就萨勒弗瑞-卜哈普。
涉嫌渎神、谋杀、破坏公共秩序、勾结噩教徒等罪行进行公审。”
话音未落，银幕商会方向传来一声嗤笑，丝绸袖口下的金表链叮当作响。
首名律师霍然起身，羊皮纸上墨迹斑斑。
“被告于前日，即8月4日。私刑处决诺亚商会理事库尔，致使搜查线索中断，”
而徳洛爱丝抬手示意“纠正一下，线索已经行至终点。
一切都已明晰，算不得中断，更别提，你们手中的大部分信息，都有我的手笔。
所以别用这种问题加罪于我。”
“那萨勒女士承认杀害三十八人？单凭这一条”
“三十八只。啃噬骨髓的寄生虫，也能算人？”
旁听席的丝绸袖口们发出窸窣冷笑，商会高层中一名戴翡翠扳指的男人突然咳嗽两声。
控方律师转而抽出另一卷文书他甩出验尸报告，纸页拍在证人席溅起尘埃。
“扭曲歪理，三十八条人命，三十八次私刑审判，您自诩的正义浸透了血！”
徳洛爱丝倚着被告栏轻笑，她先竖起裹着蕾丝手套的食指。
“第一，我没说过我是正义使者，也从来没立过好人人设。”
随后划过旁边大部分都是臃肥肚满的管商区，再束起中指。
“第二，若按“害同族，律偿命”这一条。在座诸位比我更配身处地狱。”
视线落在某些商会理事身上，邪魅一笑。
周围的人再次骚动起来，最后被法官的锤声压下去。
而某处传来一声质问“可你所作所为与他们不也没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他们死在我手里，那就是罪有应得。
因为如果没有区别，那么你们死在他手里，也是罪有应得。
毕竟按照你的说法，库尔毫无罪孽，和你们一样。
而我像他一样屠宰这些猪狗，就和他光明正大的恶意制造灾难一样。
他们欺压你们，是你们该？
我有恶意吞压食物货物吗？回答我！”
那方向的人群让出一条道，露出发出问题的人
眼神锐利，直逼那人而去，似乎就要把他当成猎物一样。
那人颤颤巍巍的回话“...没，有。”
“没有那你们来质问我？！
既然不是我，为什么你们要同情一个长时间欺压你们的人呢？
哥德斯摩尔综合症犯了？还是不被人欺负就活不下去？！”
一名瘦削的控方律师起身，袖口金线绣着的天平随手臂颤抖
“但你无权审判罪人！三十八条性命岂能用私刑抹消！”
“审判？当狼群撕碎羔羊时，牧羊犬若只会冲羊圈狂吠。
让内部的羊群不要乱跑，事后还啃食那些出了圈子的羊。
现在，有一只羊长出了角，而牧羊犬见过羊，它知道这羊会杀死它。
便跟其他羊说，这羊是披着羊皮的狼。
我倒想问，诸位的律法书里，可有一页写过‘公正’二字？”
旁听席右后方传来压抑的掌声。
伊莎飞速涂抹素描本，将徳洛爱丝挑眉的神态定格成炭痕。
??则在一旁鼓掌，明明在场中，却跟那些围观之人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
律师猛然拍案，羊皮纸卷震得笔筒摇晃。
“可既然你已经搜证完线索，为何又阻止我们继续调查。
莫不成你其实也跟那些人有所联系？监察厅找了那么久，而那只用了两天便上报了近乎全部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