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暖风拂过阡陌,遍野的油菜花竞相怒放,鎏金般的花浪无边无际,将天地晕染成一片灿烂的金黄。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沁人心脾,引得群蜂穿梭其间,嗡嗡的鸣唱声此起彼伏;彩蝶亦流连不去,扇动着斑斓的翅翼,在花海上空翩跹起舞。
田间,农夫荷锄劳作,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却难掩眼底的期盼;不远处,孩童们追逐嬉戏;偶有恋人携手漫步,为这春日盛景添了几分缱绻的生活气息。
月瑶与李莲花随包拯一行人,由一位须发半白的老伯引路,走入这片金色花海。
月瑶抬手拂去肩头沾染的花瓣,极目远眺,眼底满是笑意,轻声叹道:“这般春日盛景,倒让人忘了尘世烦扰。”
李莲花站在她身侧,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闻言轻笑,温声道:“夫人若是喜欢呢,这几天我们就经常过来看看。”
老伯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淳朴的笑意:“包大人,这片油菜田,是去年十月俺们亲手打坑下种,悉心照料了半载,如今终是盼得花开。
再过一个月,就能收籽榨油,俺们全村今年的食油,可都指望这片田地呢!”
包拯颔首微笑,目光扫过田间长势喜人的油菜,语气亲和地问道:“老伯,今年可有虫害?”
老伯连忙摆手:“虫害倒谈不上,就是有几只虫子也被人消灭了,一点儿事也没有,今年的油菜长得很好!”
包拯微笑点头,耐心听着老伯的讲解。
李莲花见月瑶正弯腰端详一朵盛放的油菜花,指尖轻触花瓣,便悄悄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丝帕,轻轻为她拭去裙摆上沾染的泥土。
月瑶转头看他,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谢谢莲花花。”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阳光透过金黄的花穗,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暖意融融。
月瑶与李莲花随包拯继续前行,忽瞥见不远处的油菜花田边,小蜻蜓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根枯枝,对着地面不知戳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一脸悻悻的模样。
王朝、马汉在几步开外看着她。
待包拯走近,小蜻蜓猛地站起身,看清来人后,叉着腰道:“哎呀,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见包拯唇边噙着笑意,她更显不耐:“你别笑!我最讨厌你这种笑容了,尤其是你那两个酒窝,讨厌死人了!”
包拯无奈地收了笑意,语气带着几分纵容:“那你不能怪我,该怪我娘。”
“嬉皮笑脸的,真讨厌!”小蜻蜓嗔道。
“通常心肠不好的人,总会讨厌我。”包拯淡淡回了一句。
“你——”小蜻蜓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哼了一声。
包拯见状,收敛了神色,正经道:“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你已经刑满了,从现在开始,重获自由。”
小蜻蜓挑眉,满脸不信:“你有这么好?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告诉我刑满释放?”
“该说的我已说完,其余的悉随尊便。”包拯说完,朝王朝、马汉递了个眼色,三人转身便往花海深处走去。
月瑶见他们叙完,缓步走上前,李莲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月瑶轻拍了下小蜻蜓的胳膊:“想什么呢?你自由了,以后打算去哪?”
小蜻蜓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啊!我自由了!哈哈哈!”
月瑶扶额无语,原来这丫头刚反应过来。
她又追问:“喂,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小蜻蜓捋了下头发,一脸茫然:“啊?不知道啊。”
月瑶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道:“那你好好想想吧,我们先走了,你……”
小蜻蜓咧嘴一笑:“好嘞!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啦,后会有期!”
月瑶点了点头,拉着李莲花的手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与小蜻蜓作别后,便沿着花海小径缓缓漫步。春风拂过,金色的花浪翻涌,花香萦绕鼻尖。
李莲花牵着月瑶的手,低声道:“要不要再转一圈?这花海呢景致甚好,别辜负了这春日时光啊。”
月瑶含笑应允,两人并肩穿行在花田间,身影渐渐融入这片鎏金春色中。
待玩得尽兴后,才相携着慢悠悠地往县城方向走去。
暮色四合,县衙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容分明。
包拯端坐桌前,沉声道:“一个名唤张龙,一个名叫赵虎,看他们衣着朴素,不似身揣银票、能让小蜻蜓出手偷窃之人。”
展昭解释道:“是这样的,平阳村有一富户名叫冼重贵,张龙、赵虎二人绑架了他的幼子,那些银票是赎金。”
“呵,这便是黑吃黑了。”包拯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他们这般纠缠小蜻蜓不放,看来那些银票对他们至关重要。”
月瑶闻言,恍然颔首:“哦,原来前两日展昭你不在府中,是去调查此事了。”
“当然。”展昭点头:“此案最巧之处在于,那冼重贵用奸计骗取了五里半村村民的田地。张龙、赵虎二人抵达这个村子后得知此事,便想替村民打抱不平。”
“所以他们才绑架了富户之子,谁知赎金竟在中途被小蜻蜓偷走了。”包拯接过话头,“想来他们定是向村民许诺了什么,为了给村民一个交代,才对小蜻蜓紧追不舍,他们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话音刚落,窗外掠过一道纤细的影子。月瑶与李莲花相视一眼,瞬间明白包拯与展昭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外面的小蜻蜓听的,二人默契地闭口不言,静静旁观。
展昭配合着问道:“包大哥果然聪明。不过张龙、赵虎二人那时身无分文,村民们便将家中剩余的粮食给了他们。”
“可他们却一去不返,耽搁了十多日。”包拯缓缓道。
“村民们见二人迟迟未归,才开始怀疑被骗了。”展昭叹道。
“他们本想帮村民讨回公道,却不料帮了倒忙,反倒将自己置于不义之地。”包拯语气中满是惋惜。
“当真是越帮越忙。”展昭附和道。
“张龙、赵虎二人本性不坏,出发点亦是好的,只可惜用错了方法。”包拯叹息道。
“包大哥,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我已安排妥当,今日下午,我已将小蜻蜓释放了。”包拯淡淡说道。
“什么?放了?”展昭故作惊讶。
“你忘了她的性子?”包拯挑眉,“你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你越想让她走——”
“她越要留下来。” 展昭立刻接话。
“正是!小蜻蜓若是留下来,我们的第二步计划才能顺利进行。怎么样,这个办法你未曾想到吧?”
月瑶与李莲花静静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将前因后果说尽。
二人耳力极佳,清晰地听到门外小蜻蜓愤愤的自言自语:“果然不出所料!你不让我走,我偏走!哼!”随即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月瑶与李莲花再次对视,眼中满是笑意,忍俊不禁。
此时,躲在暗处的马汉推门而入,拱手笑道:“包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小蜻蜓方才果然在门外偷听。”
展昭转向李莲花与月瑶,略带得意地问道:“唉,李大哥,月瑶姐姐,我方才演得像吗?”
李莲花轻笑:“像,简直是出神入化。”
月瑶亦点头笑道:“没错,连我们都险些被你骗过去了。”
众人闻言,皆朗声笑了起来,屋内气氛一时轻快不已。
笑罢,李莲花收敛神色,问道:“包拯,你不怕小蜻蜓将此事搞砸吗?”
包拯解释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让她去办,反倒比我们出面更为妥当。”
马汉仍有些担忧:“真的无需派人跟踪小蜻蜓吗?”
包拯摇头,目光笃定:“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
暮色四合,冼府厅堂烛火摇曳。
冼重贵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忽然沉下脸对身旁侍立的丫鬟呵斥:“去!把老王给我叫来!哼!”
不多时,厨子老王躬身趋入,战战兢兢地应道:“老爷?”
冼重贵抬手指着桌上的瓷碗,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老王,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菜?”
“回老爷,这是清炒鸡胗。”老王凑近了细看,低声回道。
“这个呢?”冼重贵又指了另一道菜。
“哦,是糯米酿鸡翅膀。”老王不敢怠慢,连忙应答。
“那这个?”
“是炖鸡腿。”
一旁的冼小郎挑眉问道:“嗯?炖鸡腿?用什么炖的?”
“回小少爷,用的黄酒。”老王恭声答道。
“糯米酿鸡翅膀,这里面酿的是什么?”冼小郎追问道。
“是糯米。”
“那水煮鸡血里放了什么?”
“放了些辣椒。”
冼小郎怒声道:“黄酒是鸡吗?糯米是鸡吗?辣椒是鸡吗?哼!这算什么全鸡宴!”
冼重贵脸色愈发难看,转向老王问道:“清炒鸡胗,你放的什么油?”
“老爷,是猪油……”
“啪!”冼重贵猛地站起身,抬手就给了老王一个响亮的耳光,怒斥道:“你笨得就像猪一样!”
“老爷,这……这清炒鸡胗放少许猪油才香啊……”老王捂着脸,委屈地辩解。
冼小郎在一旁帮腔:“爹说要吃全鸡宴,管它香不香!”
老王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好好好,小的这就去重新做,这就去!”
“算了算了!”冼重贵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厌弃,“我没这个兴致了,把这些菜都拿去喂狗!快!”
此时,院外老槐树上,一道黑影悄然蛰伏——正是小蜻蜓。
她一身黑衣融入暮色,将大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忖:原来这就是那个用奸计骗取村民田地的富户冼重贵父子啊。
后院厨房里,老王看着端进来的鸡肴,心疼得直咧嘴,心想扔了实在可惜,便拿起一块鸡腿,刚要送进嘴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呵呵,还不是让我逮个正着!”冼小郎挡住他的动作。
冼重贵随后也走了进来,见状勃然大怒:“好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不是让你给狗吃吗?你是狗吗?”
“老爷,小的……小的只是不想太浪费……”老王吓得连忙丢掉鸡肉求饶道。
冼小郎眼珠一转,对冼重贵说道:“爹,他想吃,那就让他吃吧。”说着,抬手就将一盆饭食狠狠洒在了地上。
冼重贵阴沉着脸,对老王狞笑道:“好!狗怎么吃,你就怎么吃!”话音未落,他与冼小郎便一同上前,将老王死死按在地上,逼着他去吃地上的食物。
老王拼命挣扎,冼重贵见状,威胁道:“既如此,你欠我家的钱,就用你那老婆来抵吧!”
老王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老爷,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可冼重贵父子二人哪里肯依,依旧死死按着他。
这一切,都被隐在厨房窗外的小蜻蜓看得一清二楚。她眼中寒光一闪,暗自决定:定要好好教训这对嚣张跋扈的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