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个…周哥，”阿飞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既然你醒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龙虎山驻地那边？苏师姐她们肯定也都很担心你，而且…张天师她老人家好像也交代了，等你醒了之后，要尽快回去找她复命。”
“嗯，好。”周野也正有此意，他也很想知道小鱼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自己这坑爹的身体和身份到底该怎么办。
阿飞立刻行动起来，帮周野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极其“熟练”地从医院后门推出了一辆。
呃…看起来比之前那辆还要破旧、甚至连外卖箱都锈迹斑斑、但轮胎却异常新、还闪烁着微弱符文光芒的蓝色饿了么涂装电动车？
“嘿嘿，周哥，别看它破，这可是我用攒了好久的贡献点，从后勤部那边换来的‘退役实验型号’，苏师姐亲自改装过的，虽然外表低调了点，但性能绝对杠杠的！最高时速能飙到一百二！还自带基础的【疾行符】和【隐匿符】效果。”阿飞极其自豪地拍了拍车座。
周野看着这辆充满了“扮猪吃老虎”气息的蓝色战车，感觉自己对于“低调”这个词的理解又被刷新了。
他小心翼翼地（主要是怕扯到伤口）坐上了后座，阿飞则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般，极其熟练地发动了车辆。
在一阵极其轻微但充满了爆发力的电机嗡鸣声中，蓝色的电动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医院后门。
汇入了清晨那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活气息但也暗藏着各种诡异与混乱的魔都街头。
这一次，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周野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经历了“灵气复苏”和“大阵洗礼”之后，变得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了。
街道两旁的建筑，大部分已经恢复了原样，之前那些恶心的血肉和触须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墙面和玻璃窗。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背着书包的学生，提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看起来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仔细观察，却又能发现许多极其违和、充满了“后现代修仙朋克”风格的细节。
比如，在路边的菜市场。
一个卖鱼的大妈，正极其费力地攥着一根粉笔，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六边形图案，嘴里还念念有词。
“冰冰冰…快给老娘冻起来…”
试图用自创的【冰凝符】给案板上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鲈鱼进行“物理保鲜”，结果冻是冻住了，但鱼尾巴还在那里倔强地抽搐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隔壁卖猪肉的摊主则更加“专业”，他一手举着一本封面都快翻烂了的《符箓周刊·入门篇》，一手拿着一把沾满了猪血的杀猪刀，正对着一只刚刚宰杀完毕、还在冒着热气的猪头，试图学习杂志上教的“引煞开光术”。
嘴里还嘟囔着：“得用公鸡血混朱砂…没有公鸡血用猪血行不行？哎哟卧槽！这死猪头怎么还瞪我？！”
吓得他差点把刀扔了。
再看路上的交通。
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如同打了鸡血般，骑着一辆车头车尾甚至连外卖箱上都贴满了各种颜色【疾行符】的改装电动车。
如同F1赛车般在拥堵的车流中疯狂穿梭、漂移、加塞，嘴里还兴奋地大喊着：“只要我够快！差评就追不上我！冲啊！！！”
结果…话音未落，他车尾那几张用劣质胶水粘上去的符纸被风吹掉了一半，车身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喝醉了酒般歪歪扭扭地冲上了人行道，一头撞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摔了个狗吃屎。
幸好，旁边一个正在扫地的环卫工大爷眼疾手快，他猛地抡起手中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扫帚，朝着失控的电动车狠狠一扫。
只见扫把头顶端那根用红绳歪歪扭扭绑着的、看起来像是用方便筷子削成的【定风符】，竟然真的灵光一闪。
一股无形的风压瞬间将那辆即将侧翻的电动车给强行按在了地上，虽然车毁了，但人总算是没飞出去。
环卫工大爷看着那个摔得鼻青脸肿、还在骂骂咧咧的外卖小哥。
只是淡定地摇了摇头，继续扫起了地上的落叶和…电动车碎片，深藏功与名。
甚至连广场舞领域，都未能幸免于这场“全民修仙”的热潮。
在一个街心公园的小广场上，一群穿着统一练功服（胸口还印着“夕阳红修仙养生俱乐部”字样）的大爷大妈们，正精神抖擞地跟着一个放在音箱上的手机里播放的教学视频，极其认真地比划着各种奇特的手势。
仔细一看，那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正是由龙虎山官方发布的【金光咒·简化版·广场舞教学视频（附带背景音乐《好运来》）】？！
领舞的那个看起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大爷，手中更是拿着一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太极云纹扇，扇面之上，竟然还极其“专业”地用金粉绘制着一张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聚气符】。
他每一次挥舞扇子，扇面都会带起一阵微弱的灵气波动。
甚至偶尔还会因为能量控制不稳而冒出几点细小的火星，吓得旁边围观的路人纷纷惊呼着后退，生怕被这“广场舞大招”给波及到。
周野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混乱、荒诞、却又带着勃勃生机和无限可能的“新世界”。
感觉自己的三观如同被打碎重塑的积木般，正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重新构建着。
“看来…张天师她老人家说的…还真没准是对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
“这全民修仙的时代…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充满了各种危险和不确定性…但…似乎也确实让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世界…变得更加…嗯…有活力了？”
“不过嘛…”阿飞似乎看出了周野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中那依旧存在的、如同金色渔网般的【玄都封魔大阵】光晕，“周哥，你也别太乐观了。”
“玄真子师祖留下的这个大阵虽然厉害，压住了那些真正恐怖的大妖魔和高阶污染源，但就像你说的，它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灵气复苏、法则异变的根本趋势。”
“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把一个高压锅的排气阀给暂时堵住了，锅里的压力还在不断升高，各种小毛病、小问题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这个锅盖…还能撑多久。”
他指着路边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广告灯箱，上面原本滚动播放着最新的楼盘广告。
但此刻，屏幕却如同被病毒入侵般，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串扭曲的、充满了亵渎意味的克苏鲁文字，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看到没？这种事情现在越来越多了。”阿飞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虽然大阵压制了高阶污染，但那些如同病毒般无孔不入的低语和污染信息，却依旧在通过各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渠道渗透进来，腐蚀人心，制造混乱。”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正在卖煎饼果子的摊位。
只见那摊主大叔正愁眉苦脸地用铲子刮着滚烫的铁板，铁板之上，刚刚摊开的面糊，竟然在高温的作用下，极其诡异地、自动凝结成了几个扭曲的、如同眼球和触手般的怪异图案。
“晦气！真他妈晦气！”
摊主大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力将那些“造反”的面糊铲掉。
“这破灵气面粉是越来越邪门了！再这样下去，老子这生意都没法做了！”
“还有更糟的呢！”阿飞放慢了速度，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
“上周！就在老城区那边，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街溜子、小混混，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些…据说叫‘星之彩’的玩意儿？就是那种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结晶体？”
周野心中一凛！星之彩？！
那不是外神污染的产物吗？！怎么会流落到普通混混手里？！
“他们竟然…竟然把那玩意儿磨成粉，混在鸡血里，然后照着不知道从哪个地摊上买来的盗版符箓书，画了一种…据说叫【血肉爆破符】的玩意儿。”阿飞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结果…符是画出来了，威力也确实挺大…直接把他们藏身的那个地下室连同上面的三层居民楼都给炸塌了！还引发了小范围的血肉污染异变，死了十几个人！”
“镇魔司那边震怒，现在正满城搜捕那些贩卖星之彩和各种禁忌符箓材料的‘黑符贩子’呢，据说已经抓了好几个了，都是些以前搞传销或者诈骗的家伙，趁着灵气复苏浑水摸鱼，什么都敢卖！”
阿飞说着，停下车。
极其警惕地掀开了自己电动车后座那个加固过的外卖保温箱的盖子，露出了里面…并非是外卖，而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看起来像是警用装备的玩意儿？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把造型极其彪悍、枪口还加装了某种符文增幅装置的——高压辣椒水喷枪？！
“野哥，你看这个！”阿飞拿起那把喷枪，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核善”的笑容。
“这是我用贡献点从后勤部换来的最新款【龙息·改·强效驱邪喷雾器】，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辣椒水，而是用我们龙虎山秘制的【纯阳符水】混合了十几种至阳至刚的药材精华，再加入了少量伊察兄弟提供的【太阳神鸟羽毛粉末】特制而成的！”
“别说那些低级的小鬼小怪了，就算是遇到之前那种皮糙肉厚的深潜者，只要对着它们的眼睛或者嘴巴来上那么一下…嘿嘿嘿…”他露出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保证让它们体验到什么叫做‘来自太阳的终极问候’！比朱砂什么的管用多了，还能量产！”
周野看着阿飞手中那把充满了“科技与狠活”气息的大杀器，感觉自己好像又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原来…辣椒水…才是这个时代最强的物理驱邪手段吗？
分享完最新装备，两人重新上路。
二十分钟后，电动车终于在那个熟悉的、挂着“中华气功协会”牌子的弄堂口停了下来。
阿飞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周野挥了挥手，便如同一个普通的、赶着去送下一单的外卖小哥般，再次融入了车流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