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6月1日 星期三 最高温度82c
凌晨2点 。车窗外的风裹着灼人的热气扑进来,我们退掉了我们租的别墅按照原定的日期出发。
想了想我还给陆海天发了一条短信。短信草稿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直到第七遍才敲定最平淡的措辞:“陆海天,我们离开西海岸了。不必再来寻找我们,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结果也难以改变,不必相见,各自安好。”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这次的方向不再是海边,而是通往内陆的方向。天虎把头探出车窗,看着窗外的黑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是在想象着新的旅程开始。我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西海岸,突然想起围剿结束那天,小雪放在名单前的贝壳花。
那些牺牲的士兵,那些在末世里挣扎的人们,还有我们这样努力活着的人,其实都像贝壳花——哪怕被海浪冲刷得遍体鳞伤,也总能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小思打开了音乐,是小雪最喜欢的童谣。她跟着节奏哼着歌,手里的贝壳哨子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隧道口栖息的飞鸟。
昆市,我们来了。
前行了没多久,天虎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我踩下刹车的瞬间,两道绿幽幽的光从右侧废墟里窜出来,是只拖着断腿的变异野狗,獠牙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碎肉。它盯着我们的轮胎低吼,前爪在布满沙尘的路上刨出焦黑的爪印——路面已经热到能烫熟皮肉,可这畜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小心些。”我叮嘱摸出枪的小思,枪响的瞬间,野狗应声倒地,抽搐的身体在路面上烫出滋滋作响的白烟。小思的枪法越来越进步了。
我们在废弃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停下时,天快亮了。停车场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辆锈成废铁的车,其中辆校车的玻璃上还贴着2047年的春游海报,孩子们的笑脸被弹孔戳得千疮百孔。
太阳开始露头时,我们躲进服务区的地下仓库。铁门背后的温度计显示41c,比地面低了整整42c,天虎几个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在水泥地上,肚皮随着呼吸起伏,像块摊开的湿抹布。墙角被撬开的的铁柜早已布满灰尘。
小雪趴在通风口前发呆,手里转着贝壳哨子。“哥哥你听,风里有铃铛声。”她突然把哨子塞进通风管,气流穿过螺壳的瞬间,整座仓库都回荡着清越的鸣响,惊得管道深处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是群躲在里面避暑的蝙蝠。
蝙蝠群在通风管里盘旋了近十分钟,灰黑色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却没带任何攻击性的嘶吼。领头的那只翅膀上沾着些蜘蛛网,掠过我们头顶时,竟温顺地垂下了爪子——它们果然没有变异,只是和我们一样,在末世里找个角落躲避高温。
我举着手电筒照向仓库深处,铁柜的门歪挂在合页上,里面只剩层结着蛛网的硬纸板;散落的纸箱被撕成碎片,露出的泡沫填充物早已风化——显然这里被反复搜刮过,连颗生锈的钉子都没剩下。
我从空间往外掏东西,锡箔纸包着的腊肉、密封罐里的脱水蔬菜、甚至小怡还塞了瓶梅子酱进来,玻璃罐身被泡沫垫裹得严严实实,晃一晃能听见果肉碰撞的脆响。
天虎它们早已趴在我们铺开的防潮垫上,一个个前爪扒着它们的大饭盆不肯松口。看着它们几个放松的样子,我就知道目前我们非常安全。
中餐的烟火气很快漫满仓库。我们用捡来的砖块搭了个简易灶台,把固体酒精块点燃时,蓝幽幽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小雪手里的贝壳哨子泛出银光。
大米倒进沸水的瞬间,蒸腾的白雾裹着米香扑过来,天虎立刻支棱起耳朵,喉咙里发出馋嘴的呜咽。腊肉切成薄片铺在米饭上,油脂遇热滋滋作响,混着土豆块的淀粉香在空气里发酵,连墙角的灰尘都仿佛被这香气唤醒,在光柱里轻快地跳动。
“加点梅子酱吧。”小思用勺子舀了半勺,暗红色的酱汁滴进正在焖煮的锅里,酸溜溜的果香瞬间中和了肉的油腻。揭开锅盖时,蒸汽带着琥珀色的光泽涌出来,腊肉的焦香、米饭的清甜和梅子的微酸缠在一起,连天虎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前爪搭在我膝盖上看着我。
我们围坐在灶台边吃饭。小思给天虎它们的大饭盆里塞满了带着厚厚的腊肉片的米饭,自己小口嚼着土豆。我扒着米饭听小思絮絮叨叨地说着接下来的想法,这仓库虽然空荡,却因为这顿饭有了些暖意,就像那些被翻空的铁柜,其实是在为我们腾出地方,接住这末世里难得的安稳。
饭后小思带关小雪收拾好碗筷,我则在仓库角落用防潮垫搭了张临时床铺。又给天虎几个也放了张大大的防潮垫。别看这几个小家伙,讲究得很。通风口传来远处变异生物的嘶吼,但仓库里只有米饭冷却的香气,和小思小雪越来越轻的呼吸声。
再次醒来时,手电筒的光已经变得昏黄。小思正蹲在背包边翻找晚餐食材,手里举着袋真空包装的面条,还有块包装得好好的黄油——这也是小怡给我们预备的。
“妈妈,煮奶油面吧。”他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
黄油在锅里融化成金黄色的液体,倒进水煮面条的瞬间,奶香味像团柔软的云漫开来。小思往里面撒了把脱水蔬菜,绿色的碎叶在奶白的汤里舒展,像突然长出片微型森林。我切了几片午餐肉丢进去,肉香混着奶香钻进鼻子,几只小家伙已经按捺不住,围着灶台转来转去,爪子在地上踩出细碎的声响。
晚餐我们用搪瓷碗装着热汤面。小思吸溜着面条,不断地说着,太好吃了太香了。我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空荡荡的仓库其实什么都不缺——我们带来的不仅是物资,还有把废墟变成家的能力。
夜深后,我摸出温度计贴在仓库铁门上,显示屏跳成45c时,小思已经把背包收拾妥当。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后,我们熄灭最后一点灶火,让饭香留在空荡的仓库里,仿佛在给后来的幸存者留个暗号——这里曾有人好好吃过饭,好好活过。
发动汽车时,车灯照见通风口外的夜空,星星比西海岸的更亮些。小雪摇下车窗,让45c的风灌进来,手里的贝壳哨子偶尔发出声脆响,惊得远处的沙丘里传来几声虫鸣。
我踩下油门,仓库的铁门在后视镜里慢慢缩小,像个装着温暖回忆的盒子。
托尼把头探出车窗,对着夜空轻吠了两声,仿佛在回应这漫长却有盼头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