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城,听风巷。
张浪抱着臂膀倚着木门,眼神深邃,身后院子中传来动静,似乎有人扭打厮杀,他却没有转身,很快声音消失,脚步声传来。
朵朵甩着刀上血渍,面无表情的从院内走了出来,将张浪的胳膊扯下,将自己的小手插入他的手掌中。
“你不用跟着我,只要那两位不出现,城里没人能威胁得到我,你应该去忙自己的事。”
张浪没有应声,回头看到院中渐渐变得透明的尸体,低头看着小女孩轻声道:“几成了?”
朵朵竖起两根手指,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
两成?
张浪默然,朵朵这张底牌,如今看来分量明显不足,近日他连城主府都没踏足,专门跟着朵朵来收集那些‘源质’。
然而镜城实在太大,身负源质的‘本地人’太过分散,藏身于茫茫人海之中,极难分辨。
按理说两人兵分两路提升效率才高,但麻烦的是‘源质’并非神性,而是镜城‘权限’,这导致张浪几乎帮不上什么忙,他跟着朵朵,主要是防止目标逃脱,以及....防止朵朵伤及无辜。
看到张浪的表情,朵朵鼓了鼓嘴巴:“太慢了?”
张浪一怔,摸了摸她的脑袋:“尽力而为。”
如果朵朵那日在城主府探到的消息为真,那光是靠她这两成的‘源质’远远不够,还需要借助外力。
两人没有再说话,张浪牵着朵朵返回灰街,一路上张浪都在思索着如何加重朵朵这枚筹码。
今日十五,灰街上却没有多少人,连赌档茶寮的生意也不甚火热,远不如之前。
“罗峰哥哥。”这时巷口传来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一身襦裙的杜依然站在酒招下向着两人招手,宛如画中之人。
张浪头皮发麻。
虽然接任黑龙使,但张浪并没有管具体事务,原本想借着入职机会探一探“教主”的底,却被朵朵的消息给彻底打乱,现在却不是揭开牌面的时候,他只能暂时躲着开天教这些人,这次被杜依然当面撞见,总不好再躲,张浪只得牵着朵朵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哈哈。”张浪挠头,朵朵翻了个白眼。
本以为杜依然会抱怨张浪两句,毕竟接任黑龙使是张浪自己的主张,杜依然奔前跑后为他张罗,结果他上任却完全撒手不管,这对作为举荐人杜依然来说,实在是极不负责。
然而让张浪意外的是,杜依然对此事只字未提,摸了摸朵朵的头,低声道。
“罗峰哥,白街的事有眉目了,下面有人来报挖到了东西。”
张浪一怔,随即笑道:“你们还真是有执行力,既然挖到了东西,是不是就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杜依然点头后又摇头:“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现在是黑龙使,我们是一伙的。”略微停顿,也没管张浪略微尴尬的表情,继续道:“你说的龙确实在白街之下,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还挖到了其他的东西!”
杜依然附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听完后张浪愣在原地。
.....
月辉银芒,星光璀璨。
城主府最高处,夜风温柔,衮服之人负手而立,身影在月光之下拉得极长。
“白街被挖开了,你不该告诉他那些事情。”一道威严男声凭空出现,却又因为没有实体而显得飘摇。
白素素轻启朱唇,眼神深邃:“你在教我做事?”
“呵呵,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既然要保他,又何必留下钩子,让他搅和进来,你认为他有成为棋手的能力?”威严的声音轻笑一声,提出疑问。
白素素沉默片刻,她也没有想到张浪会鼓动那帮人把白街掀开,窥见镜城海下一角,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暂时只能设法补救,出于某种心理,她是不愿意有其他人插手海市蜃楼之事的,而且张浪的身份还很敏感。
“可一不可再,如果他再插手进来,代价你不一定负担得起。”
白素素语气不耐:“不用威胁我,这么多年了,你除了掀棋盘还有别的能耐么?”
“有用就行,呵呵。”
“.....”
白素素心中恚怒,双方目前博弈主要是围绕百姓愿力展开,她只能按棋盘规则落子,否则蜃龙就要扯着几十万人与他陪葬,而白素素也知道他绝对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才显得束手束脚。
她虽然不是【邪门】中人,但是托庇于【邪门】下,是要顾忌到世俗的,海市蜃楼之中出现大规模人员伤亡,她是逃不开责任的,蜃龙也是吃准了这点才这么有恃无恐。
压制住心中怒气,白素素岔开话题淡然道:“镜湖的虫子最近有些多了。”
“你说多便多,我收回来一点便是了,呵呵。”蜃龙轻笑,声音之中透露出一丝无所谓。、
“嗯?”白素素眉头轻蹙,有些不解。
白素素攫取百姓愿力的主要手段依靠鳞币,而鳞币产出依靠镜湖【捕鳞】,蜃龙布下的虫子则是应对【捕鳞】的手段,那么虫子多寡与【捕鳞】呈负相关,虫子越多【捕鳞】越难展开,反之虫子越少【捕鳞】参与的人越安全,鳞币产出越稳定。
之前镜湖之中的虫子数量一直保持在安全线之上,只是她出手救了张浪,越过红线,那些镜湖之中肆虐繁衍的虫子才会变多,这,就是代价之一。
这也是白素素不明白,蜃龙轻易松口的原因。
蜃龙似乎并不在乎白素素的警惕态度,反而继续刺激她道:“咱们的那位总管大人好像不怎么听话,有了别的心思,要不要我帮你除掉他。”
白素素面无表情:“下棋就要有下棋的规则,他既然还在棋盘上,没有被吃,你就不能伸手,我的代价付得起,你的代价付得起么?”
蜃龙的声音依旧轻松:“好心提醒你一句,不领情就算了。”
因为搞不清楚蜃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白素素心中略有不安,没再接话。
月光洒下,屋顶琉璃瓦上,一人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