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晏扶光饶有兴味地抬起头，调侃道：“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也是上课会开小差的那种学生？”
“是个人都会吧。”
寒江站在讲台上，远远地看着当年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徐慎站在她的身边，他的系统突然弹出了提示，第一条是观星楼给他发的消息，朱雀阁顶层的精神训练室已经帮他预约好了，到时候寒江直接去就好。
第二条则是观星楼情报组传来的，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重点监测对象赵怀山，已确认于今天上午8:52分死亡。】
他神色微变，一旁的寒江注意到他在系统上看着什么，也凑了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徐慎面不改色地切掉了系统的界面，摇头。
“没什么。”
寒江不疑有他，她收回了视线，目光经过过去的自己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晏扶光盯着“寒江”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她桌边的书本拂落在地，“啪嗒”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刚刚才被关门声惊扰的教室中显得尤为明显。
……真是欠揍。
讲台上的寒江只觉得血压升高了，她身边的英语老师再一次停下了讲课的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将试卷翻过一页：
“阅读d篇，寒江，起来念一下你的答案。”
放得好好的书本莫名其妙越过桌沿落在地上，“寒江”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疑惑，从书本落地到英语老师叫她站起来，她甚至没有躬身去捡书本的动作。
女孩子站起来，推了推微微下滑的眼镜，声音不大，也没有小到让人听不清的地步。
“c、A、A、b……”
晏扶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寒江，只觉得对方脸上平静的表情是如此熟悉——也对，毕竟两个人算得上是两个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
但他此时并不在意这一点，他转回头，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重新坐下的女孩，她看着试卷，睫毛微颤。
坐在一旁的女生热心的帮忙捡起了书本，递给“寒江”，她接过来，点头轻声道谢。
“寒江”已经足够冷静了，但女孩一直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没有经过黑原中命悬一线的生死淬炼，即使心理上已经努力做到没有破绽，身体还是无法控制。
她靠近晏扶光一侧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看着试卷的眼神太过坚定，握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瞬间放松，整个人安静得像一个人偶，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所有的征兆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她知道身边有人。
——
就在寒江下课铃响了。
这节课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三两结伴往教室外走，“寒江”在位置上慢慢收拾着东西，直到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寒江站在了过去的自己面前，敲了敲桌子。
“你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谁会和自己说你好？这种事情她只在弱智偶像剧和蹩脚励志大师的演讲中见过。
“寒江”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来。
在她的视野里，三人不过是三团灰色的影子，分不出男女老少，如果不是走动起来是明显的直立行走，她甚至看不出是人是鬼。
在对方发出声音后，“寒江”确定了面前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似乎比她年长一点，声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奇怪的是，她一听到这个声音，那颗紧绷的心就放松下来。
于是她对着灰影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好。”
得到了还算友善的回答，寒江心中却仍有些踌躇，她揣摩着此刻的自己可能的心理活动，良久，和面前的女孩说了一句“稍等”，把晏扶光和徐慎拉到了一边。
“如果我们如实告知她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会对这个幻象有影响吗？”
晏扶光指尖翻飞，转动着一只从旁边桌子上顺来的圆珠笔。
“你说的影响是哪种影响？”
仔细分析了一下寒江话里的意思，他停下了转笔：“我记得我说过，这只是对你的记忆的重演，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单独时空，其中所有人物所做出的反应都是根据你本身的印象进行的。”
“所以理论上来说，除非你本身的精神崩溃，这个幻象会一直持续到你结束它。”
“至于你说要告诉她真相……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会坚决反对。”
晏扶光看着寒江，目光玩味中又带着一丝认真：
“因为个体的承受能力始终有限，许多人在突然面临巨大的变故时会性格大变。而回忆中的自己是重要的回忆主体，如果主体失控，整个回忆会变得非常混乱。”
“但是你的话，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
他之所以这样说，有两个原因。
一是寒江自身的精神异能极其强大，即使是在混乱的回忆当中也能轻松找到出去的路，大不将一切倒退重来；
二是个人素质问题，无论是过去的寒江还是现在的寒江，都表现出了极其优秀的临危不乱的特质，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很强，把真相告诉她，也许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决定。
经过晏扶光简短清楚的说明，寒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她抽出椅子在“寒江”面前坐下，将几人的身份和来到这里的原因尽数相告。
为了让“寒江”相信自己和她是同一个人，她还说出了几件只有自己知道的小事。
然后看见“寒江”的表情从淡然到震惊，到呆滞，最后变成了疑惑和思考。
“等等。”
她抬手打断了寒江的叙述。
“你的意思是，你是未来的我，而你身后那个人是徐慎？”
“寒江”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寒江身后那个明显大上一圈的灰影。
在三人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三个灰影当中，这个灰影是最安静的，就那样默默的站在另一个灰影身边，一动不动，像是忠诚的护卫。
如果是徐慎的话，那家伙不爱说话，好像……也正常？
被她这么一问，寒江才意识到徐慎一句话都没有对“寒江”说过，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示意他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