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我攥着手机站在老旧公寓楼前,屏幕上中介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性价比超高,室友都很安静\"。楼道里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七楼的台阶缺了个角,暗红的污渍在墙面上蜿蜒,像干涸的血迹。
\"小周吧?\"房东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钥匙串在她指间晃出细碎声响,\"就这间,对门住着个程序员,隔壁是个护士,都是早出晚归的。\"她推开302室时,空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吹出来的风裹着股腐朽的气味。
次卧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半截粉色床帘。\"这屋住的是小陈,在幼儿园当老师,不过最近请长假回老家了。\"老太太说完这话,喉结突兀地滚动了一下,转身时我瞥见她后颈贴着张褪色的符咒。
当晚收拾行李时,我听见隔壁传来指甲刮擦墙面的声音。\"可能是老鼠。\"我安慰自己,却在凌晨三点被一阵清脆的童谣声惊醒。歌声从客厅传来,甜腻的童音反复唱着:\"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我攥着手机打开房门,客厅的感应灯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冰箱门大开着,冷气蒸腾间,我看见冰箱最底层躺着半块腐烂的西瓜,瓜皮上爬满黑色霉斑,而那首童谣不知何时变成了啜泣。
\"你是谁?\"黑暗中突然响起清冷的女声。我吓得后退半步,手机光照见玄关处站着个穿白裙的女孩,长发垂在胸前遮住半张脸。\"我...我是新搬来的租客。\"我结结巴巴地说。她歪了歪头,露出苍白的侧脸:\"哦,欢迎。\"话音未落,她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二天早晨,我在厨房撞见对门的程序员。\"你见过隔壁的小陈吗?\"我边煮泡面边问。他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面无表情道:\"没见过,听说她半年前就...\"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嘴,转身匆匆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愈发诡异。我的洗发水总是莫名其妙少半瓶,梳妆台上会出现陌生的口红印,有次晾在阳台的内衣还沾着水草。更可怕的是,每个深夜都能听见隔壁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像有人在地板上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来回走动。
某个暴雨夜,我实在忍无可忍,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小陈?你在吗?\"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我壮着胆子拧动门把手,门竟然没锁。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粉色床帘被扯得七零八落,墙面上用红色颜料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每个小人都长着扭曲的笑脸。床头柜上摆着张合照,穿碎花裙的女孩抱着幼儿园的孩子笑得灿烂,照片下方用红笔写着:\"坏叔叔,我要报仇\"。
\"谁让你进来的!\"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浑身僵硬地转身,小陈的脸几乎贴在我面前,她的左眼蒙着纱布,右眼布满血丝,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们说我是疯子,说我虐待孩子...\"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可我明明只是想陪他们玩啊!\"
我拼命挣扎,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东老太太举着桃木剑冲进来,符咒在她手中簌簌作响:\"孽障!早就该送你走了!\"小陈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声音混着孩童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我要找朋友...找朋友...\"
原来半年前,小陈因精神分裂症在幼儿园误伤孩子,被家长投诉后选择跳楼。她的怨气留在这间屋子,不断寻找\"朋友\"。而房东之所以低价出租,就是想找阳气重的人镇压她的魂魄。
\"快走!\"老太太将护身符塞进我手里,桃木剑却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折断。小陈的身影化作黑雾将我们笼罩,我听见无数孩童的笑声在耳边炸开。千钧一发之际,对门的程序员抱着个收音机冲进来,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佛经。
黑雾剧烈翻滚,小陈的身影重新凝聚。她看着收音机里转动的磁带,突然安静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妈妈...妈妈不要我了...\"随着晨光刺破黑暗,她的身体渐渐消散,临走前,她指着衣柜轻声说:\"帮我...埋了吧...\"
衣柜深处,蜷缩着具穿着碎花裙的女童尸体,脖颈上缠着断裂的红绳。警方后来调查发现,这是小陈失踪多年的妹妹,死因竟是被锁在衣柜里活活饿死。而那首童谣,正是姐妹俩儿时最爱的歌。
搬走那天,我回头望向302室,晨光中,小陈的身影站在窗边,这次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怀里抱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她们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两缕青烟飘向天际,只留下那首童谣,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若有若无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