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夜,潮湿的雾气如同黏稠的蛛网,将整个老城区笼罩其中。我攥着那封泛黄的委托信,站在歪脖巷口。信纸边缘被水渍晕染得发皱,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只反复强调着\"歪脖鬼\"三个字。作为一名私家侦探,接手过形形色色离奇案件,但这次莫名的不安像冰凉的藤蔓,顺着脊椎缓缓攀爬。
巷口歪斜的路牌在风中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歪脖巷\"三个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残缺不全。两侧斑驳的青砖墙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在昏黄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会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有人在地下应和。
委托我的人叫陈默,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在信里说,自从搬进巷尾那栋三层老宅,便夜夜被诡异的声音惊醒——先是细碎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由远及近,接着是指甲刮擦木门的刺耳声响,最后总能透过门缝看见一缕湿漉漉的黑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发现自家镜子里,偶尔会映出一个歪着脖子的女人身影。
老宅的铁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划破死寂。院子里杂草丛生,中央的老槐树扭曲着枝干,树干上缠绕的红布条早已褪色发白,在风中轻轻摇晃。二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腐朽的木门。
陈默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瘦得脱形。见到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您可算来了!昨晚...昨晚我亲眼看见她站在床前!\"他颤抖着指向楼梯,\"就是从那儿下来的,歪着脖子,舌头拖得老长...\"
我安抚着他的情绪,开始在老宅里四处查看。一楼的陈设陈旧而杂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潮湿混合的气息。当我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木门前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窥视着我。
地下室的楼梯布满灰尘,每踩一步都能扬起呛人的粉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突然照到一张泛黄的旧报纸——1987年7月15日,头条新闻赫然写着\"歪脖巷凶案:新婚女子离奇吊死\"。报道里说,新娘林婉清在洞房花烛夜被发现吊在老槐树上,死状凄惨,脖颈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更诡异的是,尸体脚下根本没有踩踏的物件。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我迅速跑上楼梯,只见陈默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脸上布满恐惧的神情,嘴里喃喃自语:\"她...她来了...\"
夜幕彻底降临,老宅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我守在陈默的卧室门口,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午夜十二点,走廊尽头果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穿着湿透的布鞋踩在地上。我屏住呼吸,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枪上。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地面。透过门缝,我看见一缕湿漉漉的黑发飘过,紧接着是一袭惨白的旗袍下摆。我猛地拉开门,走廊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吊灯在头顶摇晃,投下诡异的光影。
回到房间,我发现陈默不见了。床上留着一滩水渍,床单上印着凌乱的湿脚印,朝着窗户的方向延伸。我追到窗边,正好看见一个身影翻过院墙,歪着脖子,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而陈默正神情呆滞地跟在后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我立刻追了出去,在雨雾弥漫的巷子里紧追不舍。拐过一个弯,我看见他们停在那棵老槐树下。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了眼前惊悚的一幕:歪脖女鬼缓缓转过身,她的脖颈近乎对折,舌头垂在胸前,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陈默机械地爬上树干,将一条麻绳套在自己脖子上。
\"住手!\"我大喊着冲过去,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死死定在原地。女鬼发出尖锐的笑声,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令人头皮发麻。她缓缓抬起手,指向老槐树根部,我这才发现那里埋着半截腐烂的红绣鞋——正是当年林婉清失踪的婚鞋。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地下室报纸上的细节。据说林婉清是被人谋杀后伪装成上吊自杀,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我强忍着恐惧,大声喊道:\"林婉清!你若想报仇,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女鬼的动作突然僵住,她歪着的脖子缓缓转过来,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张...张德...\"话音未落,陈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麻绳勒进他的脖子,眼看就要窒息。
我拼尽全力挣脱那股无形的束缚,冲过去救下陈默。当我再回头时,女鬼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老槐树在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五十年前的冤屈。
回到老宅,我在阁楼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本尘封的日记。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关键信息。原来当年林婉清的丈夫张德,为了骗取她的嫁妆,联合情夫将她杀害,并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之后,张德改名换姓,远走他乡。
我带着日记找到警局,在警方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已经年迈的张德。面对铁证,他终于承认了罪行。当他被带走的那天,我又来到歪脖巷。夜里,我看见林婉清的身影站在老槐树下,这次她的脖子不再歪斜,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向我轻轻点头致谢,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中。
自那以后,歪脖巷恢复了平静。陈默搬离了老宅,精神也逐渐恢复。但每当雨夜经过那里,我仍能听见微弱的脚步声和轻柔的叹息,仿佛林婉清仍在守护着这条承载着她悲惨命运的小巷,提醒着世人: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而被冤屈的灵魂,终将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