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正将叠好的外袍搭在椅背上,床榻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他回头时,伊蕾娜已经扶着床头坐起身,长发乱糟糟地垂着,眼神蒙着层厚厚的酒雾,像是笼了层磨砂玻璃。
“你是谁?”她的声音又哑又急,目光直勾勾钉在他手里的小皮袋上——那是她的钱包,昨晚喝多了随手扔在桌上,此刻正被叶白拿着,想把里面散落的金币归拢好。
话音未落,她已经踉跄着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袋的绒布面里。“不准动我的钱包!”她死死拽着袋口,指节泛白,眼底却亮得惊人,像护着巢穴的母兽,“里面的金币是我的!一个都不能少!”
叶白被她拽得一个趔趄,钱包的抽绳松了,几枚沉甸甸的金币滚出来,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叮铃哐啷”的脆响。阳光从窗缝挤进来,给那些圆形的金属镀上圈金边,晃得人眼晕——那是昨天她帮铁匠铺驱散附在工具上的恶灵,人家硬塞给她的谢礼,昨晚数着金币笑出酒窝的模样,叶白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放手,那是我的!”伊蕾娜见金币滚了满地,急得眼眶发红,另一只手在半空胡乱抓着,像是在找魔杖。她醉得站都站不稳,却偏要梗着脖子往前冲,裙摆扫过地上的金币,发出哗啦的声响。
叶白赶紧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一枚金币,就被她一脚踩住手背。“别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我的金币!谁也别想拿!”
“是我,伊蕾娜。”叶白无奈地开口,想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可她眼里只有那些散落在地的金子,蹬着脚要把他的手挪开,嘴里还念念有词:“别想骗我……叶白才不会碰我的钱包……他知道我最宝贝这个……”
叶白捡金币的动作顿了顿。是啊,他当然知道。从第一次在市集上,她为了多讨两个铜板跟小贩磨了半刻钟,到后来把省下来的金币小心翼翼塞进魔法布袋,他早就把她这点“贪财”的小性子刻在了心里。
他刚把最后一枚金币捡起来,伊蕾娜突然扑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她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呀”了一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叶白?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叶白帮她理了理被扯歪的领口。
她却不松手,反而把钱包往怀里又按了按,另一只手突然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你也是我的。”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酒气,“跟金币一样,都是我的东西。”
叶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昨天那个红裙子女人,老盯着你看。”她忽然抬起头,眼神依旧迷蒙,却带着点气鼓鼓的认真,“我不喜欢。你是我的,只能我看。”
她说着,又把脸埋回去,像只护食的小兽,一边紧紧抱着她的钱包,一边牢牢圈着他的腰,仿佛这样就能把两样最宝贝的东西都锁在怀里。阳光落在她发间的薰衣草上,混着金币淡淡的金属味,酿出种奇异的甜香。
叶白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指腹擦过她后颈的契约印记,那里温温热热的,像揣着枚被体温焐热的金币。“嗯,是你的。”他低声应着,唇角的笑意藏不住,“钱包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跑不了。”
伊蕾娜听到这话,满意地哼唧了一声,抱着他的手臂慢慢滑下去,最后坐在地上,靠着他的腿又睡着了,怀里的钱包被她压得变了形,却依旧攥得死紧。叶白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忽然觉得,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守财奴”了——毕竟,他心甘情愿,做她最珍视的那一件“宝贝”。
叶白低头看着腿边睡得安稳的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她踩过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点温热的触感,像被一枚带着体温的金币轻轻烫过,连带着契约印记都泛起淡淡的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回床榻时,她怀里的钱包硌在两人之间,硬邦邦的,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实在。伊蕾娜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手还在半空抓了抓,指甲蹭过他的衣袖,带起细碎的布料声响,像小兽在确认自己的领地。抓到他的手腕时,她忽然用力攥紧,指腹恰好按在他的契约印记上,像在给这件“私有财产”盖戳。
叶白坐在床沿,看着她把钱包压在枕下,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点泛红的耳尖。阳光从窗棂移进来,恰好落在枕下露出的钱包边角上,那上面绣着的小狐狸图案被磨得有些发白——还是上次他陪她去裁缝铺,她软磨硬泡让老板娘加绣的,当时还踮着脚跟老板娘理论:“狐狸招财,懂不懂?多绣这几笔,我下次还来照顾你生意!”最后老板娘被缠得没法,多加了两针,她却非要塞给人家一枚小银币,说这是“设计费”,转身就拉着他跑,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谁说魔女都爱华美的宝石?他家这位偏爱着沉甸甸的金币,连钱包都要选最厚实的绒布款,说是“能多装两枚是两枚”。如今更是连带着把他也划归成了“私有财产”,护得比任何魔法结界都严实,刚才那副急得眼眶发红的模样,倒像是怕他被人换成一袋金币偷偷拎走。
楼下忽然传来酒馆老板的吆喝声,混着木桶滚动的轱辘声,大概是在搬新酿的麦酒。伊蕾娜被惊醒了一瞬,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往他身边蹭了蹭,鼻尖差点撞到他的膝盖。她手在枕下摸了摸,指尖勾住钱包的抽绳,确认那熟悉的粗糙触感还在,才又沉沉睡去,唇角却悄悄勾起个浅浅的弧度,像梦到了满箱的金币在发光,连呼吸都带着点满足的轻响。
叶白替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契约印记的红光在阳光下淡淡的,却比任何金币的光泽都要暖人。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数金币的样子,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枚枚往魔法袋里放,阳光照在她侧脸,睫毛投下的影子都随着金币的碰撞轻轻晃动,像在跳一支细碎的舞。那时他还觉得这魔女未免太俗,如今却觉得,她数金币时眼里的光,比任何魔法光晕都要动人。
他伸手探进枕下,指尖碰到钱包硬挺的边缘,刚想帮她把钱包往里面推推,免得硌着她,手腕却被伊蕾娜猛地攥住。她闭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嘟囔着:“不准动……我的……”
叶白失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还带着点金币的凉意,指缝里似乎还沾着点昨夜没擦干净的酒渍,暖乎乎的。“不动,都给你守着。”他低声哄着,像在安抚一只护食的小兽,“金币在,我也在。”
伊蕾娜这才松开手,又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在确认这“两件宝贝”都没跑。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发间的薰衣草干花掉了半朵,落在枕头上,混着钱包里散出的淡淡金属味,酿出种奇异的甜香。
叶白忽然觉得,被这样一个贪财又霸道的魔女牢牢“占有”,似乎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毕竟,这世上能让她如此宝贝的东西,除了那些叮当响的金币,便只有他了。他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忽然很想看看,等她醒了,知道自己把他和金币相提并论,会是怎样一副红着脸却死不承认的模样——想必,会比数金币时的样子,更让人动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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