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庆帝听到城南侧出现勤王了大夏的军队,当即不顾身边的太监阻拦,御驾毅然出宫。
京师城头上的守军刚刚击退攻城的突厥兵不久,弘庆帝的御驾就登上了南面城头。
看到绣金的华盖,天子的旗帜,身穿金甲的一众禁军侍卫和大批文官,一众守城将士顿时惶恐至极。
这里大多数人从生到死,终其一生都没有资格见到当今大夏皇帝一面,没想到今天圣上的御驾竟然出现在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当弘庆帝登上城头,发觉大夏的勤王之师已经被突厥兵团团包围时,心中既绝望,又愤慨。
绝望的是前来勤王的队伍竟然只有这些人,看着远处陷入苦战的大夏士兵,恐怕这些人不久便会被蛮子的铁骑尽数歼灭。
让弘庆帝愤慨的,则是这些大夏士兵明知寡不敌众,在兵力数倍于己方的突厥大军面前,仍然奋力厮杀寸土必争。
勤王军队这样的铁血意志,顿时激发了他体内残存的血性。
弘庆帝耳边仿佛再次听到了当年自己御驾亲征时,耳边响起的金鼓铮鸣之声!
“ 小玄子,取我宝剑来!朕要带兵亲自和这帮蛮子决一死战!”弘庆帝奋声吼道。
这、这!
弘庆帝突如其来的这一下,顿时吓坏了他身边的一众禁军侍卫太监宫女,连城墙上的一众守军将士也惊得呆住了。
“陛下,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弘庆帝身旁的禁军将领跪了下来,赶忙劝谏道。
一众文官也赶忙跪倒在地,劝谏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对他们来说,能让弘庆帝出宫来到这城头之上,就已经是万分冒险的事情了。
此时若是被城下蛮子的士兵发觉大夏皇帝的御驾在此,定会派武道高手前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弘庆帝。
多年前埋骨川的一战,这帮文官武将虽然只是听说,毕竟亲眼看到的基本都已经饮恨西北了,但那次惨败仍旧铭记于心。
他们深知自己的这位皇帝只要不瞎折腾,大夏少说多延续个五十年不成问题。
弘庆帝见周围的人已经全部跪了下去一齐阻止自己出城,他顿时龙颜不悦。
“陛下,难道忘了当年埋骨川一战?”
突然人群中一个沉着威严的声音响起,让在场众人心头都是一惊。
只因埋骨川之事不仅是大夏之国殇,也事关弘庆帝的脸面。
这样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犯上,无异于当众打皇帝的脸。
弘庆帝同样也是一惊,当他转身望去,瞧见那人是谁后,赶忙收起兴奋的神色。
一身的劲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神情不由得也变得严肃起来。
说话那人正是当今大夏文臣之首,北方士族领袖,大夏内阁首辅,出身清河崔氏的崔颖!
崔颖面容肃峻,笔挺地跪在地上,双手拱在身前,一身鲜明的大红官袍一尘不染,上绣腾云驾雾的仙鹤。
他双眼直直的望着弘庆帝,神色不卑不亢,势要阻止皇帝这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清河崔氏号称天下第一高门,族脉绵延久矣,在北方已经屹立数百年之久,甚至要比大夏的国祚还要长的多,族中子弟在前朝便担任朝中要职。
如今,朝中敢这样直言不讳劝谏弘庆帝的,也只有崔颖了。
崔颖郎朗而言道:“陛下,您是当今天子,国之根本,不可轻动!我大夏将士用命,三军赴死,为的就是力保我大夏国祚绵延,陛下切不可以身犯险,让三军将士白白流血!”
弘庆帝被崔颖的一席话教训的有些狼狈,但他确实无法反驳崔颖的话,只得略带尴尬地说道:
“崔大人所言甚是。”
随后弘庆帝环顾四周,略带失落的说道:“都平身吧。”
众人见皇帝放弃了出城的念头,心头都松了口气,毕竟在城里死守着,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跟着皇帝出城和蛮子硬碰,那绝对妥妥的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死后还要被后代史官记录在煌煌史册上,留下万世骂名,这是最重视名声的文官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弘庆帝远远望着勤王队伍陷入重重包围,心中仍是不忍,接着问道身边的一众将领:
“哪位将军敢带兵出城援助我大夏勤王之师。”
“...”
看着城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突厥军营,城上的大夏将领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出声。
好家伙,感情自己不去送死,改叫别人去送死了。
见无人答话,弘庆帝又焦急起来,他刚要点名,崔颖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
“如今城内兵力有限,勉强才能抵挡突厥进攻,绝不可再冒然减损兵力,勤王之师为的就是解京师之围,此时陛下反而派兵出城搭救,陷京师于危急,岂不是本末倒置之举?”
听着崔颖的话,一众将领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有个崔大人敢直言劝谏,担当众人的嘴替,不然众人坚守了一个多月,恐怕今天就要前功尽弃。
弘庆帝再次被崔颖教育了一通,也只得接受下来。
“崔大人所言甚是。”
崔颖见弘庆帝念头打消,他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今日这些勤王将士绝不会白白赴死,若他们的牺牲能让我大夏撑过这次劫难,咱们韬光养晦,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再出兵草原漠北,定要蛮子血债血偿,以祭奠今日牺牲将士之英灵!”
弘庆帝听着崔颖的慷慨悲壮之语,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他眼角泛红,双手按在破损不堪的城墙之上,死死望着远处被包围的大夏军阵。
“朕定要蛮子的鲜血祭奠诸位的在天之灵!”
...
此刻,京师南侧河对岸,石开的军阵已经被一望无际的突厥大军包围。
军阵四处已经全部告急,牛金和张辽张远身先士卒,浑身浴血,手中的兵刃都砍的卷了刃。
王小虎的骑兵不停地和突厥骑兵对冲,十几个回合下来,也已经死伤过半。
陈敬之派来的数万大军也已经和突厥军交上了手,只不过从将领到士兵都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突厥兵又多的是骑兵,数万铁蹄反复冲击大夏军阵,大夏士兵顿时死伤无数。
这一幕看的陈敬之睚眦欲裂,但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催促剩余的士兵利用前线将士用命换来的时间,抓紧修筑营垒。
营垒修成之后,全军将士退守其中,方有一线生机。
但最让人绝望的是,突厥军仍没有派出全部兵力,河对岸仍有数万突厥兵没有出动。
在见到河对岸的大夏士兵败象开始显露之时,河对岸的突厥军阵突然变阵。
两军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随后一个白色大辇从军中缓缓行出。
那白色大辇竟由数百名强壮力士肩扛而行,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一般!
而那大辇一侧,一是根数丈高的绣金狼旗迎风挺立,那旗帜巨大无比,数百步之外仍然清楚可见。
一众突厥兵看到那大辇和狼旗之后,顿时兴奋地大吼起来,声音甚至传到了京师的城头上。
正在拼杀的突厥兵,回头看到了这杆狼旗,也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加不要命的向着大夏士兵扑去。
沈烈带着骑兵再次杀了个对穿,冲出敌阵后,猛然望见了河对岸的那杆狼旗。
这是!
他曾在云州城头见过左王的旗帜,左王的旗帜虽然威风无比,但仍没有这杆狼旗的煌煌贵气。
沈烈心头一惊,这难道是突厥大汗的狼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