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之想听听沈烈的想法,便直接打断了那矮胖武将。
沈烈缓缓走到了地图旁,随后说道:“禀将军,卑职的对策,也分为三步。”
之前那高瘦将军一听到沈烈的话,以为沈烈偷了自己的对策,心头顿时多了几分不屑。
那高瘦将领瞥了沈烈一眼,阴阳怪气道:“沈大人莫不是要拾人牙慧吧。”
王小虎在一旁扯了扯石开的胳膊,小声问道:“石头哥,什么是拾人牙慧?”
石开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一看那家伙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有这高瘦将领的老三步在前,陈敬之此刻也害怕沈烈同样也只是夸夸其谈,根本没办法付诸实战。
“是哪三步?快说来听听。”陈敬之赶忙问道。
沈烈随后伸手比划着地图,将自己退敌的三步策略说了出来。
“将军,卑职这第一步便是扎营!”
沈烈话音刚落,其余几名将领便嘀嘀咕咕起来。
“我还以为沈大人必有高论,这扎营谁不会啊。”
“蛮子可是有二十万人,难道扎个营就能把这二十万人打退了?”
陈敬之听完之后也颇为不解,他带兵打仗几十年,扎了一辈子营,从来没听过扎营也能退敌的。
沈烈没有理会几人的闲言碎语,继续解释道:
“我军目前驻扎在保州,保州位于京师南侧,咱们的队伍行进到京师附近后,自然也要在京师南侧扎营。”
“此次扎营,墙垒务必要坚固,沟壑务必要深挖。”
正说着,沈烈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图纸来,上面画着的正是营盘的设计图。
陈敬之看了几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烈,你这不是扎营,是造了一座城出来啊!”
沈烈点了点头,“卑职正是此意,这退敌的第一步,就是要在京师的南侧再造一座城。”
那高瘦将领当即问道:“沈大人,蛮子围困京师已经月余,京师随时都有被攻克的危险,咱们此番应当速战速决才是,哪里还有时间去造什么城啊!”
“末将也是此意!”那矮胖将领跟着反对道。
“光是京师南侧可就驻扎了五万多突厥大军,咱们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造城,那岂不是把人家突厥骑兵当成死人了?”
沈烈本不想和这二人胡搅蛮缠,但他见陈敬之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神目光灼灼,明显也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沈烈只好解释道:“我军八万多士族,皆是来自南方,体魄不如突厥兵强壮,又是久疏战阵,作战经验同样不如对方。”
“突厥有十五万精兵围困京师,咱们的兵力也处于绝对的劣势,我请问各位,我军到底是凭着什么,才能在如此劣势之下,做到速战速决呢?”
沈烈一番话,顿时将帐中诸将问的哑口无言。
“至于你说的话。”沈烈接着看向了刚才那矮胖将领。
“难道有突厥兵阻挠,我军就不扎营了?若是连个营都扎不下去,那更别提和蛮子作战,更不要说什么速战速决了。”
沈烈说完之后,帐中陷入了沉默,陈敬之在思考造城的可行性,其余诸将则是被沈烈怼的哑口无言。
沈烈接着说道:“蛮子远道而来,远离草原,异乡作战,围城每多一天,士气便衰减一分,至今他们已经围城月余,士气走低,正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士气。”
“我军若是冒然出击,那便正中了蛮子的下怀,依卑职看,我军若想求胜,则必先立于不败之地,不和他们速战,而是托着蛮子,和他们打持久战!”
“持久战?”王小虎不解的挠了挠头。
之前在云州的时候,ta只听过沈烈说过游击战。
而且队伍每次打仗都是速战速决,还从来没打过什么持久战。
沈烈点了点头,“蛮子有十五万大军,每天的粮草消耗巨大,补给线又绵延千里,路上的损耗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反观我军的粮草可以走水路从南方补给,要方便的多,这边是我军的优势所在,咱们每拖一天,蛮子粮草的压力便会多一分,我方的胜算便也跟着涨一分。”
陈敬之听完之后久久不语,不停捋着胡子思索着沈烈所言可行性。
“大帅,京师城墙坚固,兵多将广,蛮子虽然兵力众多,但想要攻破京师也远非易事。”
沈烈见陈敬之还在犹豫,接着在一旁劝说道。
不过其实沈烈对于京师的守卫情况怎样,心里也没有底。
说不定也许明天就会城破。
陈敬之又思忖了一会,深邃的目光缓缓看向了沈烈,接着问道:“那之后两步呢?”
“断粮,袭营!”沈烈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下听懂了!
沈烈话音刚落,王小虎顿时恍然大悟。
...
第二天,保州城外的八万勤王部队休整完毕,拔营后尽数朝着京师进发。
当日众人在中军帐中议事,沈烈说完自己的退敌之策后,陈敬之思索了良久,最后决定就按照沈烈的策略来。
之所以这么快出发,是因为陈敬之考虑到,蛮子定不会想到保州城会陷落的如此之快。
要趁着蛮子没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快速进军,等到蛮子回过神来,抽调出人手阻击,这八万大军想要在平原地带推进到京师,就是难上加难了。
八万大军放眼望去无穷无尽,沈烈等人还是第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
前些日子在保州击溃突厥兵后,沈烈派王小虎收拢马匹,共得马匹两千余。
陈敬之将这些马交由沈烈管理,南方本就少马,这两千多匹马宝贵的很,顿时让一众将领红了眼。
不过天公不作美,行军当日,天上便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
队伍中的士兵都来自南方,不习惯北方的寒冷天气,成片的士兵被冻伤。
大军未战先损,士气低迷,一股悲观的情绪悄悄笼罩在众人心头。
沈烈带来的队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寒冷, 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王小虎等人还帮着南方士兵治疗冻伤,但军中缺乏冻伤药,效果十分有限。
行军第一日,大军顶风冒雪,推进不过数十里,傍晚时分,队伍路过一处破旧的寺庙,可以躲避风雪。
陈敬之便命全军在此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临时的帅营便设在这破庙当中,寺庙早已荒芜,庭院积雪覆盖,四处都是倒塌的佛像。
陈敬之径直走入大殿中躲避风雪,望着大殿里残破不堪的佛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恍惚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大殿中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敬之似乎早就料到来人一般,他缓缓转过身去,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多年未见,道长别来无恙。”
“嘿嘿,无恙都无恙,陈老弟你也无恙!”
说话那人一身道袍破破烂烂,便是沈烈在保州城中遇见的那邋遢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