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剑云不知道黑鱼儿的遭遇,不可抑制地在心里想,怎么还有北堂、南天这样的姓氏,又想到这里不是地球。
谷禾再次说:“咱们现在距离临湖县大营最少还得五天时间,你有话只管说。要是都不开口和拉车的牛马也就没有多少区别了。”
东郭剑云说:“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打算向您请教。”
“可不敢说请教。对了,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我家……”东郭剑云想起来宝庆和杨大人的侍卫,犹豫再三还是说,“我家在白石崖,在厢南大山里,至于具体位置我就说不清了。”
“东家一直想要结束奴隶贸易,两年前还在学士院提出议案,只不过被学士和官员们否决了。”
“我两年前听说过这件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直想要找到谷学士。”
“你现在有多大?十六岁?”谷禾说着,回头看看东郭剑云的脸,又说,“你最多有十五岁。”
东郭剑云想告诉他自己只有十四岁,想一想自己在地球还活过三十年,只好说:“差不多,我能叫您谷禾大爷吗?”
“当然可以。按照辈分来算,东家还得管我叫一声叔叔,嘿嘿嘿,说出来怕你笑话,我们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家辈辈出人才,我也就敢和你提一嘴,要是被大管家听见,又该罚我的工资了。老夫人知道,说不定会叫人拧我的耳朵。”
东郭剑云想说,我叫您大爷岂不是和谷学士一个辈分。还没有说出口,又感觉有些不合适,只好改口问:“您能说说谷学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听到他的名字超过两年,看见他,算上分别后最多也只有一天半。”
“哈哈哈……你问到我心坎里了。见到谁,我都想说一说东家。十八年前,东家只是一个大人物家里光知道读书做学问的二公子。他的妻子是上京着名富商的千金,有的是金币,最喜欢的事情是研究红月亮。二公子以前有个伴读,骑马摔死了,老东家让我帮助二公子。我原本只是一个赶车的马夫,读书少,人又愚笨,只能帮他研研墨,整理整理书籍。他不嫌弃我,我非常的感激。有一天凌晨,老东家和长公子去学士院开会,半路上被一群歹徒袭击,同行的十个死卫杀光所有袭击者,他们也战死八个人。老东家在咽气前给一胖一瘦两个死卫自由,让他们带着同样被火枪打伤的长公子回家,又让他们给二公子带回遗言,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后来谷学士报仇了吗?”
“当然了。东家是谁,人送外号深海潜龙。”前面走不动了,谷禾先让自己的马车停下,又转过身体看着东郭剑云继续说:“死卫把袭击者的名牌带回来一个。东家先在葬礼上公开遗嘱,又天天在家照顾长公子。表面上遵从老东家的遗言,暗地里早已派人联络那些同样对仇家不满的人,派人搜罗证据。等长公子也去世,他到学士院上班的第一天,当着所有官员和学士宣布仇家犯罪的证据。外边还有一大群勇士突袭仇人的宅院,活捉执行刺杀任务的管家。一举扳倒老东家生前最大的对手。这一次东家又是天天不出门,他们总以为东家在悄悄用力。非要逼东家再次出山。实际上他们不知道,东家早就不想管学士院里的一切工作,他最喜欢的事情,还是研究红月亮。”
东郭剑云心想,看来这一切都是老神仙的安排。他再次问:“那两个死卫后来是不是又回到剑士团,还进入厨房成为厨师。”
谷禾瞪大眼睛,过几秒钟才回答:“是的!你认得他们?”
“我当然认识了。我、我在逃跑前,也是一个剑士。”
“你是剑士?东家,东家其他助手都会读书写文章。”
“嘿嘿嘿。”东郭剑云说,“我也会。对了,谷学士有几个助手?”
谷禾有些将信将疑,想想东家办事一向稳妥,勉强算是接受他的话。回答说:“不算你有四个。实际上他们的官职叫司官或司员,没有助手这个职位。”
他的话提醒了东郭剑云。他想想过往,心说,也好,只要能待在谷学士身边,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结果了。
谷禾看他沉默,又接着说:“夏司官与韩司官是上一任御前学士留下的黄带学士。郑司官是高院长派来的黑带学士。他跟我们一起出发,现在应该快到了。还有一个是银带赵学士,他是长公子夫人的亲弟弟。”
东郭剑云想想自己在银行上班时的情况,心说,这一下好了,自己不但没关系,没后台,还是一个厢南兼阉人。好在他理解这一切是老神仙对自己躺平的惩罚。也可能是对自己的磨炼。并且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磨炼。思考到这里,他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他还问:“谷学士家里世代为官吗?”
“当然,东家曾祖爷爷是东厢国第一位皇帝做太子时的老师。也是三个追随太子来到东厢国喂鸟的官员之一。再往前,也有几位祖先做过官员,不过都是基层官员。你们剑士团老团长护卫的皇帝叫刘赞,老东家的父亲是刘赞的书记官。”
东郭剑云正想说,那谷学士不应该是布衣派,他应该是锦衣派啊!
谷禾再次说:“对了,刘赞还在时,东厢国没有御前学士这个职位,书记官的职责倒是和现在御前学士的职责类似。”
谷禾说到这里停住了。他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只顾着在心里求索,把驾车的事给忘了。幸亏拉车的是一匹好马。没人管,它自己也能和前车保持安全距离。
东郭剑云还是没忍住,问:“学士院里的布衣派和锦衣派有什么差别?我以前认为布衣派是出身寒门草根的子弟,锦衣派是豪门世家的子弟。”
“我在想东家这一次也做上他爷爷的工作。”谷禾说着扬起鞭子。想一想又放下说,“不是这样,布衣派和锦衣派并没有准确的界线,刘赞在位时,也没有什么布衣派和锦衣派。他虽然靠着厢恒保住性命,又靠着高地勇士彻底击败叛军,执政基础毫无疑问是彻底崩坏了。东厢国的军队失去信任,高地族勇士终究是外人。他活着时还好,到他儿子刘挽时失去权柄。有一些学士认为东厢国的皇冠戴到高地人的脑袋上,自己怎么能继续锦衣玉食。一些学士认为,反正皇帝已经沦为带兵打仗的将军,理政的还是文厢国人,根本没有失国,依旧心安理得地享受权利带来的荣耀和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