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祖看着冒烟的枪口,想起自己的第二条命。又在心里问一句,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侏儒,接住头领手里的枪。
头领对着刀疤掠匪说:“把他的手绑了。”
赵亮祖知道自己跑不了,再加上他的眼睛完全被侏儒吸引,老老实实地伸出胳膊,任由刀疤掠匪用绳子一圈圈地系紧自己的双手。
侏儒先用一根缠着布片的钢条伸进枪管里擦拭。然后打开一个纸包,把黑火药倒进枪管里,又塞进一个钢珠,一个纸团,最后再用一根细木棍压实。
他娴熟的动作让赵亮祖非常好奇,对着正走向孩子们的头领问:“这喷火的武器是从哪里买的?”
头领回身说:“我自己定的规矩,自己不会破。你得小心,我既可以把你卖给达官贵人,也可以把你卖给食人族。”
头领说完,转身继续走。
刀疤掠匪看他呆着不动,说:“快走,你这个小家伙。”
赵亮祖无奈,只好跟着他们往回走。走几步想起来自从被掠匪围住后再也没有看见小花。又走几步,才看见她已经回到黑鱼儿身边。他心想她怎么能这样。自己为她冒着生命危险,她却不吭声跑到安全的地方。他很生气,低着头走回队伍里。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夜已经换成白天。只不过这驱散黑暗的阳光,并不能驱散他心里的乌云,心里的怨。小花的表现,让曾经主导他全部身心,促使他躺平摆烂的想法突突地冒上心头。让他的脑袋不可抑制地窜出一阵后悔,感觉自己赔大了,为她冒风险很不值。
恰巧这时候,剑儿的记忆也涌现出来,大爷爷说过,他的父母能够认识,全是小花母亲的功劳。他的父母结婚后,他们家和小花家的关系也最好。后来发生一件大爷爷唉声叹气不愿说的事情,他们家和小花家之间的关系才慢慢变淡。那件他现在不清楚的事情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两家形同陌路,两个家庭的女主人再没有踏过彼此的家门也是真的。他和小花之间倒没有什么,从记事起,他们和黑鱼儿天天在一起玩耍。直到后来云儿和小花的妹妹慢慢长大,小花天天领着两个妹妹,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次数才慢慢变少。这些记忆让他清楚不管怎样小花都是剑儿的堂姐。剑儿必定会为她拼命,自己又何必纠结她的态度。
头领走上一堆由石头和泥土组成的高地上边。太阳正好升过东边的大山,阳光把头领的衣服照耀得明亮刺眼。也让他的脸,显得黑暗,显得狰狞。
掠匪让孩子们迎着阳光,向着高地下靠拢。
原本站在中间的小花和黑鱼儿借着这个机会,走到赵亮祖身边。
他注意到小花的眼神里充满谢意。他想问问她有没有事,想想她对自己的不管不顾,又感觉对她好都是白搭。
头领说:“你们原本只是交过粮税,吃不上饭的穷人。是商队让你们家的孩子衣食无忧,是商队让你们家的长辈老有所养。也是商队让你们到手的货可以换成钱。换成你们最需要的钱。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也不是你们当中某一个人的生意,是咱们和咱们家所有人的生意。以后再有人破坏整个商队的营生,破坏商队的传统,下场就是坠入冥界。无法控制自己,或者感觉自己不适合做这生意的人,随时都可以离开。否则就得遵守我们的规矩,就像是太阳每天升起,每天落下一样亘古不变的规矩。”
赵亮祖感觉这个人不简单,感觉他坏得很有水平,坏得非常彻底,做着买卖人口的勾当,嘴上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
“那好,让我看看你们这次带回来的‘货’。”
赵亮祖听他们这样形容自己好几次,早已明白是什么意思。心想自己大老远穿越到这里,竟得到一个货的身份。他看一眼黑鱼儿和小花,黑鱼儿看着头领一声不吭,小花弓着背,斜着脑袋藏在黑鱼儿身后。
小花皮肤细腻,身材高挑,虽然只有十三岁,俨然已有大姑娘的模样。赵亮祖想想她的表现,心说她有刚刚的做法很正常,毕竟她仅仅是一个小姑娘。
头领来到他们中间,不紧不慢地扫视一圈,说:“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草货越来越少了。幸亏这次还有三个不花钱的货。唉!把他们拴在一起,由我和一队带回寨子。二队和三队继续收割,这批货的数量低于三十咱们都分不到几个钱。”
“得令。”
赵亮祖心想,地球人都说人贩子可恶,他们明目张胆一次掠卖三十个孩子,比那些人贩子坏一千倍。
那些来自东南方的掠匪转身走了。从白石崖走来的掠匪把他们拴在一起。刚刚的事件让掠匪变得警惕。他们把赵亮祖和小花,还有黑鱼儿与那七个孩子混在一起。赵亮祖和小花之间,隔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没开始走,他们再一次哭个不停。走一会,小花也嘤嘤地哭,紧接着是其他孩子。
赵亮祖发现只有自己和黑鱼儿一声不吭。他拥有成年人的思维,又是从另一个星球穿越而来,不哭很正常,实在不明白黑鱼儿一声不吭的原因。
他想一想,又心说,思考这些没有一丁点意义。还不如想想怎么逃跑。
道路两侧的植被,很快从树木变成杂草。绕过北边的大山以后,道路更是变得崎岖难走,还布满荆棘。别说他们,掠匪也走得小心翼翼。
赵亮祖心想自己的身体又瘦又小,只要能脱离队伍,找个犄角旮旯往那一趴,必定可以躲过搜捕。他又看看小花,看看前面的黑鱼儿,还有哭个不停的其他孩子,心想我要是丢下他们跑了,还算个什么月亮之子。
他们正走着,对面过来一位背着葫芦的老人。
头领停下脚步,想叫老人让到一边。
老人看看头领,看看被绳子拴在一起的孩子,说:“月姥姥啊!你们还做这营生,不怕下地狱吗?”
尖嗓子掠匪拔刀说:“你这老不死,活腻歪了。”
“哈哈哈……”老人说,“我等待月亮之子几千年,早活腻歪了。来来来,你杀死我吧!”
头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感觉他是一个神经病。看他向前走一步,又心想,犯不着节外生枝。他抱拳弯腰说:“老人家息怒。我这兄弟太过于耿直,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这还算句人话。”老人捋着自己发灰的胡子,说,“像你的父亲。”
赵亮祖一开始感觉老人是一个世外高人。听到现在,又感觉老人不过是附近的普通人。
头领想起来三十年前发生的灾难。除了父亲,山寨里将近一百人都被老厢奴杀了。自那以后,经常有人来找父亲要抚恤金,这些年倒是不见了。父亲去世,自己还是别找麻烦为好。他对着属下摆摆手,从老人旁边绕过去。
赵亮祖走到老人身边时,还特意看一眼,只见他双眼有神,面目和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