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光还在,东郭剑云着急忙慌地赶到山下的村庄。亮着灯的院子他不敢走得太近,黑灯瞎火却拴着狗的院子,更是只敢远远地躲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晾着衣服的院子,他赶紧纵身翻过院墙。
到此时他才发现,剑士团的训练还真有点用处。超过一米六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土墙,他仿佛影视里的侠客般一跃而过。落地时还只发出一点轻响。
他取下衣服正准备离开,瞥见这户人家的窗户上,挂着一串什么东西。小时候他们家总是会把红薯干、大蒜、萝卜干之类的东西挂在屋檐下晾晒。发现可以吃的食物,他情不自禁地向那串东西走去。
他刚靠近窗户,还没看清那串东西是什么。
屋里有女人说:“老头子,甜薯挂在外边可别让夜猫偷了去。”
“那我去收了。”
东郭剑云转身就要离开,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拿着衣服跑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做贼。
但他也清楚自己在逃命,最好不要让人看见自己的长相和衣服。想到这里,他拿着衣服跳出院子。
旁边院子里的狗听见动静,汪汪叫几声。他靠着墙,蹲在角落里。他想想自己没有一分钱的时候也从未去偷。掏出老师傅给的钱袋,摸几个钱币,对着刚刚挂衣服的地方扔过去。
男人光着膀子走出门,说:“老婆子,这夜猫不偷甜薯,偷衣服。唉!我没衣服可怎么出门啊。”
他说着,走向晾衣服的麻绳下边,竟意外地看见三枚正躺在地上闪耀着光芒的钱币。他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枚金币,两枚银币。他不敢相信,举到眼前,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确认两遍,说:“哎呦,老婆子,不是夜猫,是月姥姥派来送钱的使者。”
女人端着灯也走出房门,来到男人身边,低声说:“啊!两个银币、一个金币,是、是真的吗?月姥姥啊,太好了,这一下今年的钱税有了,小菊也能领回来了。”
她又对着月亮跪下说:“月姥姥,我们没有挣钱的门路,没想到是你给我们送钱。他们不让我给你说话,我就说信你才灵验。”
男人也跪下说:“月姥姥,您老人家要是需要,就把甜薯也拿走吧!这几枚钱币够多了,我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钱,呜呜呜……前几年儿子死了,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今年短谷长势好,交过粮税,也够我们吃的,就是钱税不好办。这下好了,往后好几年的钱税也够了。”
“啥,小菊不要了。”
“唉!老婆子,生个女孩,总归是人家的媳妇。张娃子他们家也不错,既做人家的童养媳,就跟着人家过吧!咱们领回来再养几年,还是得嫁人。”
东郭剑云心想,怪不得老师傅说那样的话。这家人也太苦了。他打算赶紧离开这里,想一想前边还不知道怎么样,那些奇怪的橘子早就消化完了。不如把那些甜薯也拿了吧!
等那两个人都回到屋里。他再次跳过墙头去拿甜薯。他怕自己被发现,蹑手蹑脚地跳进去,急惶惶地跳回来。来到外边还心想,自己这心理素质是该练练了。
他正准备离开,又想到自己忘记再给他们留下两枚银币了。他想回去,或者再扔一次,邻居家的狗在这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他,趴在门上叫个不停。
他抱着衣服和甜薯,逃跑似地离开村庄,又顺着田埂穿过庄稼地,来到由红土堆积而成的丘陵带。
他在山腰的巨石上看见过这里,知道这片丘陵有无数座小山包。向北走到中间找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脱下自己的黑色长袍,穿上买来的灰色衣服,才感觉自己真正脱离了剑士团。
他把黑长袍垫在地上,坐好后开始吃自己偷来的甜薯。
这甜薯表皮有些干,里心还软着,非常香甜。
他吃几块,感觉有些渴,爬上小山顶,极目四望只看见起起伏伏的山包和短谷田地,怎么也看不到水的存在。他原路返回,找个孔洞把衣服塞里边,又用力踩塌红土,彻底掩盖黑袍的存在。他感觉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感觉自己真的自由了。回头看一眼月光下的圣鸟峰,继续向北穿过剩下的红土堆。
丘陵北边是一条大路。他感觉自己应该往东走,这样绕过姻缘山向南可以回到白石崖,向东可以到达上京。
还没到岔路口,无数的画面一帧帧冒上他的心头,他想回到白石崖告诉母亲自己没事,顺便再弄清楚二伯母拒绝大爷爷提议的原因。想想自己是被父亲所卖,心说,我还是去上京寻找谷仓海吧!
打定主意,他继续往东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后不久,他来到一个集镇边缘。他在心里说,自己是可以在这里买到东西,也有可能在这里暴露身份。在走到剑士团无法触达的地方之前,自己还是做一个在旷野流浪的幽灵吧!
他掉头向北,沿着集镇往北走。他的右边是房屋和院子,左边是庄稼地。在一个丁字路口,他惊奇地看见一口用石块和圆木围砌的水井。石块被水桶磨出坑洼不平的痕迹,用圆木制作的辘轳上有绳子,却没有水桶。
他渴得难受,看着东边道路两侧的人家,心说总不能再去偷一回。自己可是大英雄,不能老去偷鸡摸狗。再说兜里的钱币也不够自己扔几回。他有些想笑,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花钱的经历,在地球上可是有无数次,怎么没有看看面值大小就乱扔一气。
他看着辘轳上轻微晃动的粗麻绳,脑海里窜出一个主意,他绞着轱辘把麻绳下到水里,泡一下再转上来,抓着绳头一拧,麻绳立刻冒出水来。他高兴坏了,张开大嘴刚挤一口,听见不远处的一个声音问:“从哪里来的野人,在这里偷水喝。”
这猛然出现的训斥声,把他吓一跳。嘴里的甘露差一点喷涌而出,舍不得又急忙闭上嘴巴。咽下去还把他呛地直咳嗽。他想要逃跑,又感觉这一跑说不定会更容易暴露行踪。咳嗽结束他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支吾半天反问:“你怎么这时候打水?黑半夜也不睡觉。”
那人反而笑了,靠近两步说:“这是我们弟兄挖的水井,想什么时候打水,就什么时候……”
他看见了东郭剑云腰上的剑,退一步改变口气问:“你、你、你不会是小偷强盗吧?”
他这样问,东郭剑云反而想到一个答案,说:“我要是强盗,直接去你家里抢多好,还用得着从麻绳里挤水喝。”
那人听他这样说,感觉也对,问:“那你怎么半夜在这里喝水?”
东郭剑云听他老是纠缠这个问题,脑子一转说:“我喜欢练剑,我父亲非要我读书,自己跑了出来。”
“你是寨子里王老爷的孙子吧?我早听人说你跟你父亲和王老爷不对付,经常拉着王老爷给你买的伴读练剑。唉,小公子,我还是劝你赶紧回去,这大半夜,寨子外可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