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怪物，”陈锐擦拭着新发的制式匕首，鳞片在颈侧若隐若现，“只是被两个世界同时需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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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印港特种训练基地，凌晨4:30
暴雨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在20名新队员的脸上、背上。他们站成两排，裤脚早已湿透，黏在小腿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湿冷空气。
左边是人类特种兵，迷彩服被雨水浸成深绿色，肌肉线条在湿透的布料下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右边是混血海底人，脖颈和手臂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鳞片，在闪电亮起时泛着冷光。
没人说话，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他们的共同点，陈锐说得没错——都见过地狱。
人类队员的眼神里藏着战场的焦黑，混血队员的瞳孔深处则沉着深海的幽暗，那些被撕裂的记忆像附骨之疽，稍一动弹就疼得钻心。
“欢迎来到垃圾场！”
陈锐的声音突然劈碎雨幕，不高，却像铁锤砸在铁板上。
他站在队伍正前方，军靴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却没沾到裤腿分毫。左眼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义眼，此刻正一圈圈转动着，红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像是在扫描一堆待处理的废料。“在这里你们会学到三件事：怎么杀人，怎么不被杀，以及...”
他的话音顿住，尾音消散在雨里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原地。
队伍末尾的金发壮汉——混血海底人凯撒，后颈的鳞片猛地竖了起来，本能让他想侧身格挡，但身体还没动，冰凉的触感已经贴上了咽喉。
是匕首。
刃口薄得像一片冰，压在皮肤上游走，再深半寸就能切开动脉。
陈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左手按在凯撒的后心，右手的匕首稳稳抵着他的咽喉。“……怎么在鳞片发作时不把队友撕碎。”
凯撒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变成了竖瞳，像蛇类在捕猎时的样子。脖颈的鳞片“咔哒”一声竖起，淡青色变成了深褐，带着攻击性的寒光。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腔里翻涌着野性的嘶吼，那是海底人血脉里的杀戮本能，在被威胁时会彻底吞噬理智。
但陈锐的动作比他的本能更快。
就在凯撒的手臂即将抬起的刹那，“嗤”的一声轻响，一支装满深蓝色药剂的针管精准扎进了他的颈动脉。
药剂推注的速度极快，凯撒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血管流遍全身，竖瞳迅速褪去，竖起的鳞片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平复下去，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陈锐松开手，凯撒踉跄了一下，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看向陈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惧。
陈锐甩掉手里的空针管，针管在积水里溅起一小朵水花，然后沉了下去。他转过身，机械义眼的红光再次扫过队伍，这一次，没人敢和他对视。
“第一课，”他的声音裹着雨水砸下来，“永远比你的本能快0.3秒。”
暴雨还在下，没人知道这0.3秒意味着什么。
但看着凯撒脖颈上那道浅浅的白色针孔，看着陈锐那双仿佛能预判一切的机械眼，每个人都在心里掂量出了分量——在这个垃圾场里，差0.3秒，就是生死之别。
队伍里，不知是谁的牙齿打了个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那0.3秒的距离，像一道深渊，横亘在生存与毁灭之间。
医务室内弥漫着消毒水和深海海藻混合的气味，算不上好闻，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莉娜踮着脚，白色的医护裙裙摆扫过地面，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正给受伤的混血队员换药，那队员的小臂上有块巴掌大的伤口，原本覆盖的鳞片整片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边缘还残留着几丝撕裂的青色鳞根。
“忍一下哦。”莉娜的声音软软的，像浸了温水。
她的小手轻轻按在伤口上，掌心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蓝光，像深海里摇曳的磷火。
蓝光渗入血肉的瞬间，队员闷哼一声，却不是因为疼，而是那股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开，原本灼烧般的痛感竟消退了大半。
不过片刻，蓝光散去。再看那伤口，已经结上了一层淡粉色的新皮，摸上去竟比周围的皮肤更坚韧，边缘还隐约透出细密的、珍珠般的光泽。
“公主……”年轻的海底人战士看着自己的手臂，声音哽咽起来。
他低下头，不敢看莉娜的眼睛，耳后的鳞片因为羞愧微微发烫，“您不该碰我们这些……杂种的。”
他们是海底人与人类的混血，在海底王国是被放逐的存在，在人类世界又被视作异类，从未想过能被王室血脉如此触碰。
“嘘——”莉娜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剥开糖纸，轻轻塞进他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冲淡了血腥味，也让他哽咽的声音顿住了。
“妈妈说的，伤口吃甜的会好得快。”她仰起脸笑，眼睛弯成月牙，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换药时不小心蹭到的水珠，像沾了露水的花瓣。
而监控室里，气氛却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阿尔瓦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实时数据流，眉头拧成了疙瘩。
屏幕上是莉娜治疗时的能量波动曲线，峰值比上次治疗时高出了近三成，而被治疗者的基因序列图谱里，原本紊乱的片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稳定。
“莉娜的能力在加速他们的基因稳定？”他指尖敲着桌面，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已经超出了治愈的范畴，更像是在重塑。
“更糟。”米娅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了所有被莉娜治疗过的深海守望者队员的体检报告，将其中几页放大。
屏幕上显示着队员们鳞片的显微图像，原本杂乱无章的鳞纹，此刻竟隐隐浮现出规整的星芒状纹路，边缘还泛着只有王室成员才有的淡金色光晕。
“所有被她治疗过的队员，鳞片都开始呈现……王室特征。”
监控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阿尔瓦的手指停在桌面上，米娅握着鼠标的手也僵住了。
两人同时沉默。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莉娜的治愈能力，不仅仅是修复伤口，更是在无形中改写这些混血队员的基因，让他们与王室血脉产生了隐秘的联结。
就像播下的种子，在无人察觉时，正悄然长成一支只认她为主的……皇家亲卫队。
窗外的雨还在下，监控室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米娅看着屏幕上莉娜递出棒棒糖时纯真的笑脸，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最可怕的力量，往往藏在最无辜的善意里。
东联邦废弃核电站，深夜。
锈蚀的铁门被陈锐一脚踹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起几只栖息在横梁上的蝙蝠。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扫过布满灰尘的控制室——控制台屏幕早已碎裂，裸露的电线像死去的藤蔓垂落，地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里是东联邦废弃了二十年的核电站，核心区域的辐射值早已降到安全线以下，却依旧弥漫着金属锈蚀与核废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锐带队潜入，目标是藏在地下三层的伪王冠残骸资料——那是前几年搅得海陆两界不得安宁的神秘组织留下的关键线索。
“队长，这边。”队员压低声音，手电光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房间中央，十几具西大陆士兵的尸体呈放射状倒在地上，军装被撕裂，露出的伤口却异常诡异——没有挣扎的痕迹，致命伤都在咽喉处，切口平整得像用激光切割过，连血液都像是被瞬间抽干，只在地面留下暗褐色的印记。
而他们环绕的中心，是一个被暴力撬开的保险箱，箱门扭曲成麻花状，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负责侦查的队员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切口，“切口边缘没有金属残留，不像是军用匕首的痕迹。”
他又翻查尸体的指甲和衣物，“也不是海底人，没有鳞片刮擦的痕迹，更没有深海毒素反应。”
海底人混血的攻击往往带着野性，伤口会残留鳞甲的刮痕或腐蚀性粘液；人类特种兵的手法再利落，也难免留下挣扎的痕迹。但眼前的场面，干净得像一场精密的处决。
陈锐的眉头紧锁，机械义眼突然亮起红光，开始360度扫描房间。
当光束扫过右侧墙壁时，红光猛地定格——那里有一道新刻的痕迹，像是用某种锐器在锈蚀的钢板上划过。
图案很简单：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头顶戴着一顶画得极其潦草的王冠，下方用同样的手法刻着三个字符：“VK-7”。
看到图案的刹那，陈锐后颈的鳞片“唰”地一下全部竖起，连带着手臂、脊背的鳞片都炸开了，淡青色瞬间变成深黑色，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那不是愤怒，是极致的惊惧——这个图案，他在三年前的海底监狱见过，那是从实验舱里逃出来的“失败品”们留下的标记，那些被强行融合了人类与海底人基因，却彻底失控的怪物。
“撤退！立即撤退！”陈锐的声音劈了调，一把拽起身边的队员就往门口冲，“快！离开这个房间！”
但已经晚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齿轮在转动，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爬行。
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从头顶的通风管道里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有人下意识抬头，手电光扫过通风管格栅——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在格栅后闪过，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哐当”一声，格栅被从内部踹飞，阴影里探出一只覆盖着暗金色硬甲的爪子，指尖的利刃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那东西比人类更敏捷，动作快得像鬼魅；又比海底人更狰狞，硬甲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血管，发出的嘶吼带着机械与生物混合的怪异音调。
它正从通风管里爬出来，目标明确，直指房间里的活人。
“开火！”陈锐嘶吼着拔出腰间的特制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但他心里清楚，面对VK-7的“作品”，常规武器恐怕……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