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芝怡忽驻足道:“我倒有个生财之道。你们这山多林密,何不圈块地养些山猪?半放半养,再设个猎场。游人付银钱射猎,猎得山猪可当场烹食,岂不妙哉?”
林彦秋刮了下她鼻尖:“小妮子倒会想。只是这山猪野性难驯,若窜入深山,反成祸害。再说弓弩管制...”
见齐芝怡嘟嘴,他又温言道:“不过圈养山猪倒可一试。你且帮着搜集些《齐民要术》里的法子,咱们寻个村子先试起来。”
暮色渐浓,二人身影融在街市灯火中。檐角铜铃轻响,似在应和这对璧人的私语。
齐芝怡这才转嗔为喜。忽见前方有个铁板炙肉的摊子,铜板上滋滋作响的肉片冒着香气。小妮子欢呼一声:“呀!炙子烤肉!”提着裙摆就奔了过去。
回到驿馆已是戌时三刻。林彦秋点亮油灯,伏案批阅文书。齐芝怡倚在罗汉榻上,时不时出些馊主意。这小妮子久居深闺,哪知民间疾苦?所提建议皆被林彦秋笑着否决。
夜色渐深,林彦秋竟忘了送齐芝怡回客栈。待想起时,小妮子已在绣榻上酣然入睡,罗衫半解,露出颈间一抹雪白。
林彦秋摇头苦笑,正欲另寻厢房歇息,忽见齐芝怡猛地坐起,睡眼惺忪地张开双臂:“爹爹回来了...爹爹抱抱...”
这话如利刃划过林彦秋心头。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小姑娘搂入怀中。齐芝怡满足地咂咂嘴,拽着他衣角又沉沉睡去。林彦秋试着掰开那纤指,却发现她攥得极紧,仿佛怕珍宝溜走似的。
“罢了。”轻叹一声,他和衣躺下。倦意如潮,很快便入了梦。
窗外梅雨渐沥,床帐内却暖意融融。天光微亮时,齐芝怡先醒了,却不敢动弹,那只不安分的手正覆在她胸前,酥麻之感阵阵袭来。
她轻轻扭动身子,不料臀后一触,顿时如遭雷击。
“要死了...”齐芝怡咬着樱唇,轻轻挪开那只作恶的手,猫儿般溜下床榻,逃也似地钻进净房。
“登徒子!坏胚!”对着铜镜中满面飞霞的倒影,她骂得毫无气势。忽又想起昨夜那异样的悸动,忍不住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娇羞。
床榻上的林彦秋悄悄睁开眼,抹了把额间细汗,长舒一口气。这般煎熬,日后可万万不能再受了。其实齐芝怡初醒微动时,他便已醒了。只是那暧昧姿势实在难堪,只得继续装睡。
倚着引枕点燃水烟袋,指尖似还残留着那凝脂般的触感,鼻尖萦绕着少女幽香。虽未真个销魂,却比销魂更磨人。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林彦秋踱至净房外,听得里头哗啦水声,才想起昨夜二人都未沐浴。齐芝怡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必是家教使然。经此一夜,二人情意已不同往日。
思绪飘忽间,忽忆起陈舒窈那双含情目。那夜红绡帐暖,终究难逃劳燕分飞。陈舒窈的身份,注定与他如参商二星,相逢相离,永难相守。
正出神时,净房门吱呀轻启。齐芝怡见他在外,惊呼一声扬起粉拳:“登徒子!”
林彦秋歉然一笑,眼底掠过一丝黯然。齐芝怡见状慌了神,拽住他衣袖:“可是...憋出毛病了?”
“咳咳咳!”正在漱口的林彦秋猛地呛住。门外齐芝怡绞着帕子,声若蚊蚋:“若你真想...今夜...依你便是...”
...(齐芝怡明媒正娶,无事发生)
云岭客栈门前依旧高悬“歇业”的木牌,重开之日遥遥无期。客栈院落的马车旁,林彦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望着前方若有所思。车夫小王识趣地退至远处。
是否要传这封信,林彦秋仍在犹豫。收编政敌旧部,终究是步险棋。但眼下若不培植亲信,实在可惜。救一个赵嫣霓,等于将两个乡的主簿收入麾下,这笔买卖着实诱人。
最终,林彦秋还是取出信笺,唤来驿卒。等待回音时,他不住摩挲着案上的青瓷茶盏。
此刻王经历正在李树堂书房禀事。驿卒的叩门声令他眉头微蹙。李树堂捻须笑道:“又是来说情的?”
王经历欠身:“尚未拆阅,想来差不离。”
李树堂起身整了整官袍:“今日就议到这吧,本官要去巡视新辟的商埠。”
退出书房,王经历展开信笺,见那熟悉的笔迹不由一怔。竟是林彦秋亲笔,问的却是田湖乡赵主簿之事。
他匆匆回到签押房,从檀木柜中取出卷宗。翻阅赵嫣霓的案牍时,嘴角渐渐泛起笑意。这妇人除与刘坤有染,其余罪名皆不痛不痒。按刘坤供词,还是被下药才就范的。在黑煤窑案中,她也只是听命行事,收受的几百两银子,比起刘坤月入千两,简直九牛一毛。
“林彦秋为何要救她?”王经历轻叩案几,“总不会是贪图美色...”
忽而恍然,林彦秋这是在培植党羽啊!但仅一个赵主簿,恐怕还不值得林彦秋如此冒险...
想通其中关窍后,王经历命书吏回信。信中语气热络:“林大人此举,倒叫下官为难了。”
接到回函,林彦秋悬着的心反倒落了地,立即提笔回复:“赵主簿在田湖乡任职多年,熟知农桑。今田湖乡为药材要地,下官惜才心切,故有此问。”
王经历在案几上轻叩手指,沉吟道:“赵氏所犯不过闺帷不谨之过。依律当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这番定论,让林彦秋长舒一口气。
他又写道:“赵氏家人欲往探视,然朝廷法度...”
王经历阅罢莞尔:“既已查实,准其家人探望,然不得逾时。”
林彦秋收信后如释重负,当即差人唤来喻师爷:“速带赵氏幼子来云岭客栈,记得备些换洗衣物。”
未及半个时辰,喻师爷乘着青篷马车赶到。车帘掀起,跳下个总角少年,臂弯挎着蓝布包袱。
“大人!”喻师爷激动拱手。林彦秋摆摆手,抚着少年头顶温言道:“见着娘亲,只说家中安好,莫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