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虽这般想,却也未曾当真。
然而,当看见那二女子径直在祝知礼面前停下,并坐到席位上时,他只觉一阵晕眩。
“事有反常必为妖!”
林彦秋顿了顿,收敛起平日的淡然,脸上浮起一抹轻佻的笑。他暗自思忖:“这两个女人到底意欲何为?”缓步走回席间。
“冲我而来?绝无可能,我一介布衣,身无长物。想必是冲着祝知礼来的!”
他忆起方才门口的灰影,恍然大悟:那身影颇似办事处的杜卫。他很快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心中了然:“杜卫八成是想巴结祝知礼,才安排这两个女子。”
“当然,也有可能另有隐情。”可没时间细想,他走到席前,冲众人微笑。
“呵呵,是杜卫安排的附近教坊司的清倌。”
祝知礼瞅见林彦秋,笑着解释。林彦秋闻言,疑虑顿消,向那两位女子颔首致意。虽酒肆烛光昏暗,他还是留意到,一女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穿红裙的女子面泛微红。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下扫,发现二女似乎故意掀起裙摆,露出里面黑白裤袜裹着的长腿。
“杜哥来过?”林彦秋佯装随意地问。“未曾,只发了传书,说安排两人作陪。”祝知礼答道。
“他没进来?”林彦秋自语,祝知礼追问,他却摆手笑道:“无妨,别光我们说话,去招呼姑娘们。”
祝知礼微微察觉到林彦秋的异样,见他轻佻的笑,以为是不常与女子打交道的羞涩,便未放在心上。
“两位姑娘,芳名可否相告?”祝知礼含笑问道,眼中满是愉悦。对面的二女应道:“奴家唤作阿月,她叫阿池。不知公子们尊姓大名?”说话的是穿红裙的女子,她走近祝知礼身旁,娇躯轻靠过去。
林彦秋刚落座,穿黑裙的阿池也挨了过来,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胸前饱满的肌肤不时轻触他的手臂。
祝知礼正欲回答,林彦秋已抢先开口:“在下阿五,这位是阿六。姑娘们唤我们‘人五人六’便是。”说罢,他向祝知礼递了个眼色,祝知礼心领神会,知晓不必道出真名。
“‘人五人六’甚好,来此不就是图个‘不三不四’?”阿池靠得更近,腻声在林彦秋耳畔低语,一只玉手悄然滑至他腿上,轻轻摩挲。
“哟,这般风骚。”阿月酸溜溜地调侃,祝知礼听闻大笑:“风骚些好,这位兄弟头回涉足风月场,正需位熟练的姑娘带带。”
烛火摇曳间,整座酒肆忽然黯然失色,陷入一片黑暗。
林彦秋正愣神,忽闻对面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啧啧的亲昵声响,不用猜就知道祝知礼趁着黑暗开始动手了。黑暗中,林彦秋虽目不能视物,却能想象对面那二人正在上演着怎样的暧昧场景。他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心跳瞬间加速,耳根发烫。
黑暗中,阿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莫非奴家入不得公子眼?”她的热气喷在他脸上,让林彦秋耳根更烫,心慌意乱,之前的警惕早已抛到脑后。
“不是,我……”林彦秋话未说完,一片温热的唇已覆上他的嘴,堵住了他的话语。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柔软的小手已经探入他衣摆之下。
“我不习惯在这里。”林彦秋扭开头,伸手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
他的适应力极强,并不介意阿池的触摸,只是忽然想起那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阿池的吻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不适与恶心。
阿池却未有不悦,反而显得越发兴奋,双手勾住林彦秋的脖子,低声耳语:“公子真是个生面孔呢,我不动便是,公子来探探奴家呀。”
烛火忽暗,酒肆内蓦然陷入漆黑。
林彦秋只觉得颈间一沉,那双冰凉的素手正绕着玄色窄袖轻轻摩挲。他屏住呼吸,将那双交叠的玉手缓缓摊开,烛泪灼痛了指尖:“阿池,这暗室之中实在叫人局促,不如秉烛夜谈?”
阿池身着月白罗裙的手腕在暗夜中微微一颤,玉簪滑落鬓边的金丝挽髻。
“咳咳。”她轻按住褶皱的云纱广袖,虚妄地拢了拢鬓角那些不听话的发丝,“不知相公,我们……该说些什么呢?”
林彦秋攥紧了手中的折扇,竹骨在掌心硌出月牙状的红印。
对面坐榻上的祝知礼正掀起阿月的云肩,雪白腰肢若隐若现,半截绣襦随动作簌簌作响。林彦秋转头时,恰好瞥见祝知礼埋首在藕色绣襦间,齿痕在肌肤上拓出朱砂似的痕迹,只听阿月细碎的娇嗔:“轻点......你这恶犬模样!”
“时辰已到。”小二的声音在铜漏声中悠悠传来,“铜漏尽、铜漏三......”
烛火重燃时,阿月正整着发簪,祝知礼的手还攥着半截绣裤,那衣裳染了酒渍,衬得十指愈发白皙。
林彦秋挑眉时,祝知礼已涨红了脸:“贤弟莫笑......我已经月余未曾开荤,当真熬不住这煎熬。”
林彦秋摇扇笑道:“既是如此,唤来小二结帐罢。”转头却见阿池鬓边珠钗斜坠,便顺手拾起簪子,挑了挑灯芯:“这烛影摇红的光景,倒真叫人贪恋。”
玉液春客栈的青砖黛瓦隐在酒肆的杏花帘影后,约莫五十步的距离。四人踏着青石板路急行,祝知礼的皂靴踢起一片碎银似的月光,褐色短打的下摆随着步履簌簌作响。
林彦秋折扇轻敲手心,斜睨着老友:“东篱兄已是梨花楼的常客,怎还这般猴急?莫非川剧变脸也比不过你的换脸之术?”
祝知礼将短打的袖摆往后一撩,露出腕间缠着的红锦香囊,笑得贼眉鼠眼:“贤弟只知其一,青楼女子各有各的拿手好戏,最是这新鲜劲儿撩人心弦。”
拾阶而上时,阿月朱红长裙的褶皱扫过扶栏朱漆,腰间蜀锦香囊的玉佩轻轻撞出叮咚声响。林彦秋顺着廊下琉璃灯笼的微光看去,见阿池的玄色纱裙下露出半截脚腕,而阿月的藕色缎鞋却显得分外沉重。
“阿月姑娘莫不是揣着什么稀罕物件?
”林彦秋故意抬高声调,眼神余光却捕捉到阿月颈间新添的朱砂痣。当他假装整理玉冠时,指尖掠过阿月的绣囊,感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方块,这绝不是上好的香茶砖,倒更像是江湖术士常用的某种机关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