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温毕摩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用彝语唱起了一首古老的山歌。歌声苍凉悲壮，在基地内回荡。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决绝与勇气。
唱完，岩温冲众人点点头，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腰间皮囊里的活物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不安地蠕动着。
“李先生。”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李炫回头，看到吴芳站在身后。这位湘西赶尸世家的传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竖瞳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吴芳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这是我们湘西特制的'破煞酒'，对付阴邪之物有奇效。”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若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含一口在嘴里喷出去。”
李炫接过葫芦，入手沉甸甸的，能听到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他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够劲吧？”吴芳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用百年僵尸的牙泡的，专克邪祟。”
李炫连忙塞好塞子，郑重道谢。吴芳摆摆手，转身走向赵明，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瓶子递过去。
赵明推了推眼镜，这位表面上是网络安全专家，实则是茅山派传人的年轻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李炫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特别修长，显然是常年画符所致。
“李顾问，”赵明走过来，递过一个U盘，“这是我整理的九菊一流资料，包括他们的活动规律、弱点分析和应对策略。”
李炫接过U盘，发现上面刻着一个精细的八卦图案：“多谢。这些资料很有价值。”
赵明压低声音：“里面还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就是今天。是我这些年研究的‘东瀛邪术破解大全’，或许对你有用。”
李炫心头一震，郑重地将U盘收好。他知道，这些资料很可能是赵明多年心血的结晶。
王队长走过来，拍了拍李炫的肩膀：“李先生，咱们哥俩就不用客套了。以后水里火里，你一句话！”
李炫笑了笑：“王队言重了。咱们并肩作战这么久，早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炫确实过得相当清闲。医生坚持要他再观察一周，虽然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右臂上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始终没有完全消退。
王队长去警队交接工作了，作为新成立的“特别行动组”成员，他需要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其他同事。这个过程中，他还要小心不泄露任何关于特别行动组的机密信息。
这天清晨，李炫正在病房里练习左手画符，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门开了，赵明那张圆滑的笑脸探了进来：“李道长，打扰了！”
他身后跟着憨厚的赵老六，两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赵明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活像个成功的商人。而赵老六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提着的竹篮里飘出阵阵药香。
“赵老板，赵叔，这么早？”李炫放下朱砂笔，起身相迎。
赵明满脸堆笑：“听说李道长今天要做全面检查，特地赶早来看看。”他放下手中的礼盒，“这是山庄新摘的灵芝和野山参，补气养血最好了。”
李炫扫了一眼，那些灵芝品相极佳，至少是三十年以上的野生货色。赵老六也递上竹篮：“李先生，这是俺自己采的药，熬汤喝对伤口好。”
“多谢二位。”李炫接过竹篮，里面是几味常见的草药，但搭配得很有讲究，显然是老中医的手笔。
赵明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李道长，听说您快出院了？”
“明天。”李炫点点头，“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太好了！”赵明一拍大腿，“我正好有件事想请教李道长。”
李炫不动声色：“哦？什么事？”
赵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是这样的...山庄最近有些怪事，想请李道长去看看。”
“什么怪事？”李炫来了兴趣。
赵明凑近一些：“古井那边，夜里总有奇怪的动静。守夜的伙计说听到井里有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
李炫眉头微皱。清泉山庄的古井是小型龙脉节点，下面连着“龙心”所在的地下暗河。按理说自从上次事件后，那里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才对。
“还有，”赵明继续道，“前几天有几个东瀛游客来山庄，专门在古井附近转悠，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
李炫心头一紧：“什么问题？”
“他们问井有多深，水从哪来，最近有没有异常...”
“李道长，”赵明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王队长最近升官了？”
李炫挑了挑眉：“赵老板消息很灵通啊。”
赵明讪笑：“哪里哪里，就是前天去警局办手续，听人说起王队长调去什么‘特别部门’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炫，“而且...好像和李道长有关？”
李炫笑而不答。赵明这老狐狸，显然已经嗅到了什么。
赵老六在一旁憨厚地插话：“李先生，山庄的乡亲们都念叨您呢。上次要不是您，俺们早就...”
赵明打断他：“老六！”然后转向李炫，笑容更加热切，“李道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山庄看看？费用什么的都好说！”
李炫思索片刻：“明天出院后吧。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明，“赵老板，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赵明立刻会意，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赵明虽然是个生意人，但爱国之心还是有的。只要李道长需要，清泉山庄随时配合！”
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王队长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赵明和赵老六，明显愣了一下：“赵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儿？”
赵明立刻站起身，满脸堆笑：“王队长！听说李道长受伤了，特地来看看。”他眼尖地注意到王队长肩章上的变化，“哎呀，恭喜王队长高升啊！”
王队长摆摆手：“例行调动而已。”他看向李炫，“李顾问，检查做完了吗？医生怎么说？”
“李顾问？”赵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炫暗叹一口气。王队长这个直肠子，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
“明天出院。”李炫简短地回答，然后对赵明说，“赵老板，明天下午我去山庄看看。”
赵明识趣地起身：“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老六，咱们走吧。”
赵老六憨厚地向李炫和王队长鞠了一躬，跟着赵明离开了。
待两人走远，王队长关上门，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靠，说漏嘴了！周局说了要保密的。”
李炫摇摇头：“赵明精得很，早就猜到了。不过没关系，他这种人最会审时度势，不会乱说的。”
王队长坐下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李顾问，装备都准备好了。明天出院后直接去基地，周局要开个视频会议。”
李炫接过文件翻看。上面列着各种特制装备：防弹衣内衬符咒、刻有经文的灵能子弹、能探测阴气的特制罗盘...甚至还有几枚“镇魂手雷”，里面填充了香灰和朱砂的混合物。
“对了，”王队长压低声音，“周局让我告诉你，其他小组都有发现了。张道长和慧明禅师在长白山端掉了一个九菊一流的据点，击毙了两名‘蛇使’。”
李炫眼前一亮：“两个？不是一共六个吗？”
“对。”王队长点点头，“一个是‘冰蛇使’，能操控寒冰；另一个是‘毒蛇使’，擅长用毒。张道长用五雷正法劈死了冰蛇使，慧明禅师以佛法超度了毒蛇使。”
“岩温毕摩那边呢？”李炫问道。
王队长露出笑容：“老毕摩更厉害。他在湘西大山里设下陷阱，用山神蛛的毒液制服了'影蛇使'，现在正押往特殊监狱。”
李炫有些意外：“活捉了？”
“嗯。”王队长点头，“这个影蛇使能融入阴影中，神出鬼没。但老毕摩的山神蛛专克这种邪术，一针下去就现形了。”
“其他小组呢？”
“吴芳在秦岭遇到了点麻烦。”王队长皱眉，“她对上的是‘血蛇使’，能操控血液。两人斗得两败俱伤，现在都在医院躺着。”
李炫心头一紧：“伤得重吗？”
“吴芳断了三根肋骨，但对方更惨，被她的蛊虫咬得全身溃烂。”王队长摇摇头，“赵明那边倒是顺利，在雷州半岛截获了一批邪器，但没找到'蛇使'的踪迹。”
李炫沉思片刻：“周局在昆仑山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王队长叹了口气，“昆仑山太大了，而且气候恶劣，搜索很困难。”
他看了看手表：“对了，赵明刚才说山庄有异常？”
李炫点点头，把赵明说的情况告诉了王队长。王队长听完，立刻掏出手机：“我这就派人去山庄加强监控。那几个东瀛游客很可能是九菊一流的探子。”
“先别打草惊蛇。”李炫阻止道，“明天我亲自去看看。如果真是九菊一流的人，他们很可能会再回来。”
王队长思索片刻，点点头：“也好。我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
正说着，李炫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加密短信，来自赵明：“李顾问，刚才不方便多说。那几个东瀛人留下了一张名片，上面有地址。需要我送过来吗？”
李炫挑了挑眉，回复道：“不用，明天见面再说。”
王队长好奇地问：“谁啊？”
“赵明。”李炫把手机递给他看，“那几个东瀛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王队长眼睛一亮：“好家伙，这老狐狸还挺上道！我这就让人去查这个地址。”
第二天上午，医生给李炫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终于批准他出院。虽然右臂上的黑色纹路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
“李先生，”主治医生严肃地说，“您的手臂还需要定期复查。那些纹路...我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李炫点点头：“我会注意的，谢谢医生。”
办完出院手续，王队长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他开着一辆普通的黑色SUV，看起来和寻常公务车没什么两样，但李炫一眼就看出这辆车经过特殊改装——车窗是防弹的，底盘加装了装甲，后备箱里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
“先去基地还是山庄？”王队长一边开车一边问。
李炫看了看时间：“先去基地吧。周局的会议几点开始？”
“下午两点。”王队长拐上高速，“对了，那个地址查到了。是一家日资企业的办事处，表面上是做环保设备的，实际上...”
“九菊一流的据点？”李炫猜测道。
王队长点点头：“没错。我们已经派人24小时监控了，就等你的指示。”
车子驶入城隍庙后巷，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王队长出示证件，铁门无声滑开。两人下车后，车子自动驶入地下车库。
基地里比上次来时更加忙碌。大屏幕上显示着全国各地的实时监控画面，其中几个红点特别醒目——正是各行动小组的位置。
“李顾问！”周卫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恢复得不错啊！”
李炫敬了个礼：“周局。”
“走，去会议室。”周卫国拍了拍李炫的肩膀，“正好赶上张道长他们的汇报。”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墙上的大屏幕分成四个画面，分别显示着张道长、慧明禅师、岩温毕摩和吴芳的身影。张道长和慧明禅师看起来精神不错，但吴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显然伤得不轻。
“李道友！”屏幕上的张道长看到李炫，笑着打招呼，“听说你受伤了，恢复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