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突然按住绢帛:“此象凶险,不宜细解。”
李世民却执意要看:“‘洗此大耻’?莫非大唐将来会有外患?”
李炫急中生智:“陛下,此象或许指西突厥。‘木火金水’缺‘土’,主边疆不稳。”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但随后的卦象越发直指未来,李炫感到自己如履薄冰。当第五十九象“无城无府,无尔无我。天下一家,治臻大化”出现时,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帝的反应——这分明是预言共产主义!
终于,推演至第六十象。袁天罡排出的卦象让李炫浑身一震——这是“未济”卦,象征事物未完成。谶语为“一阴一阳,无始无终。终者自终,始者自始”。
就在李炫提笔准备作画时,袁天罡突然从背后猛推他一下,同时高声道:“天机已泄过多,参军慎之!”
这一推让李炫毛笔脱手,墨迹在绢帛上划出一道长痕。他愕然回首,正对上袁天罡深邃的目光——这竟是《推背图》得名的历史性瞬间!
李世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太史令这是何意?”
袁天罡深施一礼:“陛下,天机不可尽泄。六十象已足,再多恐遭天谴。老道推李参军后背,正是警示之意。”
李炫脑中轰然作响。历史竟以如此精确的方式重演!他作为穿越者,不仅见证了《推背图》的诞生,还亲身参与了其中,甚至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个被“推背”的李淳风?
“也罢。”李世民收起绢帛,“六十象已足够朕参详一生。来人,将这份秘典收入金匮,藏于凌烟阁密室,非朕手谕不得开启。”
内侍小心翼翼地将绢帛卷起,装入鎏金匣中退下。李炫仍沉浸在震惊中,直到袁天罡轻咳一声才回过神来。
“二位爱卿今日之功,朕铭记于心。”李世民郑重道,“此事关系社稷安危,出你等之口,入朕之耳,不得外传。”
“臣遵旨。”二人齐声应答。
离开凝碧池时,已是月上中天。袁天罡刻意放慢脚步,与李炫并肩而行。
“参军今日表现,令老道刮目相看。”袁天罡突然开口,声音只有二人能听见,“那些卦象谶语,参军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李炫心跳加速:“太史令过誉了。下官不过是随灵感而作。”
“是么?”袁天罡停下脚步,直视李炫双眼,“‘心易’之说或许能瞒过陛下,却瞒不过老道。邵雍的先天易学虽精妙,但绝无可能精确预言数百年后的事。”
夜风吹拂,李炫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面对袁天罡这样的高人,谎言很难奏效。
“太史令想说什么?”
袁天罡目光如炬:“那颗突然出现的新星,那道落入长安的金光,还有你对未来精确到可怕的了解...”老道压低声音,“你根本不是玄真子的徒弟,对不对?”
李炫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太史令相信轮回转世吗?”
这个回答让袁天罡一怔:“参军何意?”
“若有人...在梦中预见未来片段,醒来后发现身处过去,太史令以为这是何种因果?”
袁天罡眼中精光闪烁:“《庄子》云:‘昔者庄周梦为蝴蝶’...参军是说,你曾‘梦’见过未来?”
“可以这么理解。”李炫谨慎回答。
二人行至宫门处,袁天罡突然道:“参军可听过‘李淳风’这个名字?”
李炫心头剧震——这正是历史上与袁天罡共创《推背图》的人物!
“未曾听过。他是...”
“老道昨夜占卜,得‘淳风’二字,主与今日之事有关。“袁天罡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这就是天意。”
李炫猛然醒悟——难道历史上记载的“李淳风”就是自己?因为时空错乱,他正在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太史令,”李炫试探道,“若有人注定要参与某段历史,这是否意味着...”
“意味着历史本就是无数因果交织而成。”袁天罡接过话头,“老道年轻时曾得一偈:‘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参军今日所作所为,或许正是为了完成某个早已注定的因果。”
这番话让李炫如遭雷击。难道他的穿越并非偶然,而是历史自我修正的一部分?
宫门外,王铁柱已牵马等候多时。袁天罡最后看了李炫一眼:“参军好自为之。明日午时,老道在太史局等你,有要事相商。”
李炫拱手作别,翻身上马。回府的路上,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日种种:《推背图》的创作过程、袁天罡的推背警示、关于因果轮回的对话...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他可能就是历史上那个“李淳风”!
“大人,您脸色很差。”王铁柱担忧地问,“面圣不顺利吗?”
李炫摇摇头:“不,很顺利...太顺利了。”他仰头望向那颗陌生的星辰,喃喃自语,“或许太过顺利本身就是问题。”
回到府中,李炫命人备好热水,独自沐浴沉思。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去心中的困惑。他取出《人皮秘术》,翻到记载“借尸还魂”之术的部分,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画皮妖能占据他人身体,那么穿越时空是否也是某种类似的法术?
“大人!”王铁柱突然在门外急呼,“宫里来人了!”
李炫匆忙更衣出迎,只见一名内侍手持黄绢站在院中。
“李参军接旨!”
李炫跪地听旨。内侍展开黄绢,朗声宣读:“门下:着将作监录事李炫即刻晋封太史丞,协助袁天罡处理天文异象事宜。赐永兴坊宅邸一座,即日迁入。钦此。”
太史丞?李炫接过圣旨,心中五味杂陈。历史上李淳风正是从太史丞做起,后来升任太史令。难道皇帝也在冥冥中受到了某种指引?
内侍又取出一个锦盒:“这是陛下私下赐予大人的,说您一看便知。”
李炫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推背”二字,背面是星象图案。他手指轻颤——这分明是皇帝对今日之事的认可!
送走内侍,李炫立即命人收拾行装,准备迁往新赐宅邸。王铁柱兴奋不已:“大人高升了!太史丞可是从五品上的要职!”
李炫却忧心忡忡:“福兮祸所伏。职位越高,责任越重。”他望向太史局方向,喃喃道,“明日见袁天罡,恐怕还有更大的考验...”
夜深人静,李炫独坐新宅书房,取出纸笔记录今日所见所闻。当写到“推背”二字时,他突然顿住——自己究竟是在记录历史,还是在创造历史?
窗外,那颗陌生星辰的光芒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奇异的光斑。李炫伸手触碰光斑,恍惚间仿佛看到无数时空线在自己手中交织。
“如果我就是李淳风...”他轻声自问,“那么真正的李炫又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如同投入历史长河的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却找不到答案。
月光如水,洒在永兴坊新赐的宅邸上。李炫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捧着那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推背”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幽幽青光。这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
“大人,您还在想今日的事?”王铁柱端着热茶进来,看到李炫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李炫回过神来,接过茶盏轻啜一口:“铁柱,你说...人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王铁柱挠了挠头:“小人不懂这些高深道理。不过大人不是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吗?”
李炫苦笑:“是啊,尽人事听天命。可若这‘人事’本身就是‘天命’的一部分呢?”
王铁柱一脸茫然:“大人,您今天怎么尽说些玄乎话?”
李炫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颗依然可见的陌生星辰。自从面圣归来,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袁天罡在凝碧池畔的对话,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刻般清晰。
“参军今日表现,令老道刮目相看。”袁天罡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些卦象谶语,参军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李炫放下茶盏,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乙巳占》。翻开书页,那些关于星象、谶纬的记载在他眼中突然变得不同——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预言,而他,似乎早已知晓这些预言的内容。
“大人?”王铁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在发抖。”
李炫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没事,可能是今日面圣太过劳累。”
他合上《乙巳占》,目光落在书架另一侧的《人皮秘术》上。那本邪典自从从定襄带回后,就一直带给他不安的感觉。书中记载的不仅仅是画皮妖的邪术,更像是一部关于操控人心、改变命运的手册。
“明日我要去太史局。”李炫突然说道,“袁太史约我商讨推演一事。”
王铁柱点头:“小人这就去准备马车。对了大人,今日府上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奇怪的客人?”李炫皱眉。
“是个道士,自称‘青阳子’,说是受人之托送来一封信。”王铁柱从袖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他说大人看了便知。”
李炫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青阳子”
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李炫心头一震:“青阳子?...来人可留下其他信息?”
“没有。”王铁柱摇头,“那道士说完就走了,连茶都没喝。”
李炫眉头一皱,将信笺收入袖中。这“青阳子”三字让他莫名想起袁天罡提到的“李淳风”,二者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李炫对王铁柱道,“明日还要早起。”
待王铁柱退下后,李炫独自在书房踱步。新赐的宅邸比原先宽敞许多,书房外还有个小院,种着几株桂树,秋风吹过,暗香浮动。他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桂花香的清凉空气,试图平复纷乱的思绪。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从院墙外传来,若非李炫修炼《天罡正法》后耳力大增,几乎难以察觉。那声音如同落叶拂地,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是轻功高手踏瓦而行的声响!
李炫眼神一凛,迅速熄灭烛火,身形一闪隐入窗边阴影。他屏息凝神,体内《天罡正法》悄然运转,真气在经脉中流转,五感顿时敏锐数倍。
“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墙头,落地时竟无半点声息。来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两点寒星。
李炫心中暗惊:此人轻功之高,已臻化境!若非自己早有察觉,恐怕连对方近身都难以发现。
黑衣人似乎对宅院布局了如指掌,几个起落便直奔书房而来。就在他即将推窗而入的刹那,李炫突然出手!
“砰!”
一掌击出,带着凌厉罡风直取黑衣人面门。这一掌李炫已用上七成功力,寻常高手根本难以招架。
岂料黑衣人反应奇快,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竟以毫厘之差避过掌风,同时反手一指点向李炫手腕要穴,招式狠辣精准。
“好身手!”李炫低喝一声,变掌为爪,施展《天罡正法》中的“擒龙手”,五指如钩扣向对方手腕。
二人在这狭小书房内瞬间交手十余招,拳脚相击竟只发出轻微闷响,显是都将内力控制得妙到毫巅。李炫越打越惊,这黑衣人武功之高,竟是他来到大唐后仅见!
“阁下何人?”李炫沉声问道,同时一招“天罡指”点向对方膻中穴。
黑衣人却不答话,身形突然一矮,竟从李炫腋下钻过,同时袖中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直刺李炫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