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小男孩脱离队伍，一步步向钢筋堆走来。
四个鬼魂室友立刻挡在李炫前面，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小朋友，”苏婉柔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跟家人在一起？”
小男孩歪着头，血洞里的脑浆隐约可见：“姐姐，你能陪我玩吗？我好久没和人玩了...”
“改天吧，”张明远推了推眼镜，“今天我们有工作。”
“工作？”小男孩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你们也是来拆我家的吗？”
不等回答，小男孩猛地扑了过来。
四个鬼魂同时出手，苏婉和张明远架住他的双臂，陈老太按住他的肩膀，王月华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李炫！现在！”苏婉大喊。
李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掏出一张驱邪符，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纸上。符纸顿时泛起金光，他一个箭步上前，将符纸拍在小男孩额头上。
“啊——”小男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金光如火焰般蔓延至他全身，几个呼吸间，小男孩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四周恢复寂静，只剩下李炫粗重的喘息声。
“他...他死了吗？”李炫颤抖着问道。
“不，”陈老太摇摇头，“只是被暂时驱逐了。这种地缚灵除非化解怨气，否则永远无法真正消失。”
手机再次震动，阴司功德部的消息弹出：
【成功驱逐初级怨灵】
【功德值+50】
【当前功德值：300,100】
李炫盯着手机屏幕，心情复杂。虽然增加了功德值，但他并没有感到高兴。那个小男孩临死前的惨叫还在他耳边回荡。
“我们继续吧，”苏婉轻声说，“早点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里。”
一人四鬼魂室友继续向工地中央的主楼前进。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诡异。
明明是无风的夜晚，散落的建材却会自己移动；明明没有人影，却能听到窃窃私语；明明没有水源，地面却会出现一滩滩水渍，踩上去还能听到“哗啦”的水声。
最令人不安的是温度——
越靠近主楼，气温就越低。
李炫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结成霜。
“这...这里到底死过多少人？”李炫搓着手臂问道。
“很多，”陈老太神色凝重，“而且大多是非正常死亡。民国时期这里是刑场，文革时期是批斗场，九十年代是黑帮埋尸地...”
“开发商买地的时候不知道吗？”李炫难以置信地问。
“知道，但便宜啊，”张明远冷笑道，“这种凶地地价只有正常地段的三分之一。开发商请几个和尚道士做场法事，就敢在上面盖楼卖钱。”
王月华突然指着前方：“看！主楼到了！”
李炫抬头望去，一栋未完工的二十多层高楼矗立在面前。脚手架像蜘蛛网般缠绕在楼体上，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双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闯入者。
主楼入口处，蓝色的施工挡板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扯开的。挡板边缘还挂着几缕破布，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就是这里了，”苏婉小声道，“阴气的源头。”
李炫咽了口唾沫，从背包里取出食盐和红绳——
准确说是红内裤剪成的布条。他将食盐撒在入口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又把红绳系在挡板两侧，做成一个简易的“结界”。
“这样能管用吗？”他小声问四个鬼魂。
“聊胜于无吧，”张明远耸耸肩，“至少能阻挡一些低级的游魂。”
准备完毕，李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主楼。
刚一踏入，一股刺骨的寒意就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耳边响起无数凄厉的哀嚎声，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同时惨叫。
“坚持住！”苏婉的声音穿透混乱，“集中精神！”
李炫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掏出手机，发现阴司功德部的界面正在疯狂闪烁：
【警告！警告！】
【当前阴气浓度：95%】
【检测到高级怨灵活动迹象】
【建议立即撤退】
“现在才说撤退...”李炫苦笑一声，“晚了。”
主楼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恐怖。
未完工的混凝土墙面裸露在外，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建材和垃圾。
奇怪的是，某些墙面上布满了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抓挠过。
更诡异的是地面——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污渍，即使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这些污渍也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那...那是血吗？”李炫声音发颤。
“不全是，”陈老太飘近检查，“大部分是铁锈和水渍，但确实混杂着一些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楼上传来，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行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们正上方的位置。
“在上面！”王月华惊叫一声，躲到李炫身后。
李炫抬头看向天花板，心脏几乎停跳——一张惨白的人脸正从混凝土中缓缓渗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那张脸属于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青紫，双眼充血，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他在重复一个字：
“死...”
“跑！”张明远大喊。
李炫转身就跑，但刚跑出几步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重重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鬼影——
有吊死鬼、溺死鬼、车祸鬼...各种死相的亡魂将他们团团围住。
“激活符咒！”苏婉急声道。
李炫手忙脚乱地掏出剩下的两张驱邪符，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符纸顿时金光大作，他将其中一张高高举起。
“退散！”他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主楼内回荡。
前排的鬼魂发出惨叫，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冰雪般消融。但后面的鬼魂只是稍微后退几步，很快就重新围了上来。
“不够！”张明远焦急地说，“这些鬼魂怨气太重，两张符不够用！”
李炫额头渗出冷汗，他只剩下最后一张驱邪符了。就在这危急时刻，陈老太突然飘到李炫身边。
“用五帝钱！”她指着李炫口袋里的仿制铜钱，“虽然威力不如真品，但应该能争取一些时间！”
李炫迅速掏出五枚铜钱，按照《符咒集》上记载的方法，将它们摆成五角星形状，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上面。
“天清地灵，五帝显圣，急急如律令！”
五枚铜钱顿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一道金光从铜钱中心迸发，形成一个五角星形的光罩，将李炫和四个鬼魂护在其中。
外面的鬼魂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无法突破光罩。但李炫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仿制铜钱的效力有限，光罩已经开始闪烁不定。
“现在怎么办？”他焦急地问。
“上楼！”苏婉指向楼梯间，“阴气的源头在顶层！只要解决源头，这些游魂就会散去！”
李炫点点头，趁着光罩还能支撑，快步向楼梯间移动。鬼魂们如潮水般跟在后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楼梯间比主楼大厅更加阴森。墙壁上布满了血手印，每一步台阶上都似乎有看不见的障碍物，李炫不得不抬高腿才能前进。
更可怕的是温度——每上一层楼，气温就下降几度。到第十层时，李炫的睫毛已经结了一层白霜，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晶。
“我...我快冻僵了...”他牙齿打颤着说。
“坚持住，”苏婉鼓励道，“就快到了。”
当李炫艰难地爬到第二十四层——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楼层被一种诡异的绿光笼罩，中央位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不断有半透明的人影从中飘出。
漩涡周围跪着十几个穿施工服的工人，他们机械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却浑然不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工人的眼睛都是全黑的，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生人祭...”陈老太声音颤抖，“有人在用活人喂养阴门！”
“阴门？”李炫困惑地问。
“就是那个黑色漩涡，”张明远解释道，“连接阴阳两界的非法通道。按理说这种通道需要阴司批准才能开启...”
李炫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阴司功德部的通知自动弹出：
【检测到非法阴门】
【危险等级：极高】
【建议立即封闭通道】
【奖励功德值：5000】
“五千！”李炫瞪大眼睛，“但这玩意儿怎么封闭？”
没等鬼魂们回答，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李炫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黑袍的干瘦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
老头约莫六十多岁，脸上布满皱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和那些工人一样，全是黑色的。
“你是谁？”李炫警惕地问，手悄悄摸向后腰的菜刀。
“你可以叫我守门人，”老头阴森地笑着，“这个阴门是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打开的，可不能让你毁了。”
“那些工人是怎么回事？”李炫指着跪拜的工人们。
“祭品而已，”老头不以为然，“每个月献上几个活人，阴门就会赐予我力量。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李炫感到一阵恶心：“你疯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很快就不是了，”老头狞笑道，“就像你一样。”
话音刚落，老头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骨刀，向李炫刺来。
李炫仓促间拔出菜刀格挡，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你们去破坏阴门！”李炫对四个鬼魂大喊，“我来对付他！”
四个鬼魂立刻向阴门飘去，但老头一挥骨刀，数道黑气激射而出，将鬼魂们逼退。
“你以为带几个小鬼就能破坏我的计划？”老头冷笑道，“太天真了！”
李炫趁机一个箭步上前，菜刀直劈老头面门。老头灵活地侧身避开，骨刀在李炫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剧痛让李炫差点松手，但他咬牙坚持，反手又是一刀。这次菜刀砍中了老头的肩膀，却发出“铛”的一声，像是砍在了石头上。
“没用的，”老头得意地说，“阴门赐予我金刚不坏之身！”
李炫不信邪，连续几刀砍向老头，但每次都被弹开。老头则抓住机会，骨刀在李炫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就在李炫节节败退之际，苏婉突然大喊：“李炫！用那把钥匙！”
李炫一愣，随即想起挂在脖子上的青铜钥匙。他一把扯下钥匙，在老头再次攻来时，将钥匙尖端对准了骨刀。
“叮”的一声脆响，骨刀应声而断。老头惊愕地看着手中的断刀，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
“不可能！这是用百年怨灵的骨头打造的，怎么可能...”
李炫不给老头反应的时间，握着钥匙直刺其胸口。钥匙毫无阻碍地刺入老头的身体，就像热刀切黄油一般。
“啊——”老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黑色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不...不可能...”老头跪倒在地，黑色的眼睛开始恢复正常，“阴门...我的力量...”
随着老头的衰弱，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也开始不稳定，忽大忽小，像是随时会崩溃。
“快！”张明远对李炫喊道，“用最后一张驱邪符封印阴门！”
李炫掏出最后一张驱邪符，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符纸顿时金光大作，他一个箭步冲到漩涡前，将符纸按了进去。
“封！”
随着一声大喝，符纸上的金光如洪水般涌入漩涡。黑色漩涡剧烈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声。
跪拜的工人们同时倒地昏迷，而那些从漩涡中飘出的鬼魂则化作道道青烟消散。
几秒钟后，随着一声巨响，黑色漩涡彻底崩溃，绿光也随之消失。整个楼层恢复了正常的黑暗，只有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照进来。
老头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转眼间就变成了皮包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