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盯着舆图上那道翻卷的血红色命运线,耳中系统提示音还在嗡鸣。
她指尖重重按在海口镇标记上,墨迹被压出褶皱——前世课本里“安史之乱”四个大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连带那年冬天在图书馆查阅的《资治通鉴》批注:“至德元载正月,安禄山遣将寇沧州,首战破海口镇,河北震动。”
“系统,调取历史原线浮窗。”她低声念出指令。
眼前立刻浮现半透明光屏,泛黄的古卷字迹流淌:“天宝十四载冬,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名起兵范阳,前锋田承嗣率三千骑夜袭海口镇,守军无备,渡口失守。”光屏边缘闪烁着红色警报,“当前时间线偏移值:+3%。纠错成功可获唐韵值500。”
“很好。”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既然他要首战立威,我便给他个‘无备’的守军。”
窗外传来更漏声,她抓起案头铜铃猛摇。
王敬之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小姐?”
“去唤张统领。”苏婉儿抽出腰间玉牌拍在桌上,“调三百苏氏私兵,今夜换防海口镇。”
王敬之瞳孔微缩:“私兵?可那是老爷花十年心血训练的暗卫——”
“正是要他们演这出戏。”苏婉儿指尖划过舆图上的芦苇荡,“叛军要的是‘轻松’拿下渡口,我们便让他们‘轻松’。守军铠甲换旧的,兵器裹布,粮草车扎松些绳结。”她抬头时眸中寒芒乍现,“等他们抢了‘战利品’上报,安禄山才会信这是软柿子,把主力全压上来。”
王敬之喉结动了动,突然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办。需要向兵部报备吗?”
“不必。”苏婉儿从袖中摸出张密信推过去,“你明日早朝时,以监察御史暂代左司郎中的身份,在兵部会议上提出‘海口镇若失,叛军可顺马颊河直扑瀛洲’。”她指节敲了敲信上的朱砂印,“杨国忠正愁抓不住安禄山把柄,你这提议,他会当根刺往安禄山肋下扎。”
王敬之展开信笺,见是杜鸿渐的笔迹,立刻明白这是借太子系与杨国忠的微妙平衡——既让兵部重视海口镇,又不会暴露苏氏私兵的动静。
他起身时衣袍带起一阵风,烛火忽明忽暗,将苏婉儿的影子拉得老长。
三日后的深夜,海口镇外的芦苇荡泛着冷白的光。
伪装成守军的苏氏私兵缩在草棚里,听着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
张统领摸了摸腰间短刀,刀鞘上的苏氏暗纹硌得手心发疼。
他冲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立刻扯着嗓子喊:“敌袭!叛军来了——”
草棚里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慌张”地撞翻火盆,有人“踉跄”着往河边跑。
田承嗣的前锋骑队冲进镇口时,正见几个“守军”抱着粮袋往船上扔,船桨在水面敲出杂乱的声响。
“追!别让粮草跑了!”叛军小校挥刀大喊。
张统领故意在撤退时“踉跄”,半袋粟米撒在地上。
叛军士兵扑过去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的狼头令牌——正是安禄山亲军的标记。
“撤!”他高喊一声,带着“溃兵”钻进芦苇荡。
田承嗣勒住马,望着镇中未燃尽的篝火和满地兵器粮草,嘴角勾起冷笑。
他俯身拾起柄断刀,刀身裹着的粗布被马蹄踩破,露出底下新铸的钢纹——这哪是溃兵遗落的?
分明是守军来不及带走的!
“报——前锋已破海口镇,斩获粮草二十车,兵器三百件!”
安禄山大帐里,烛火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捏着战报的手青筋暴起,突然仰头大笑:“好!好个苏守谦的沧州守军,不过如此!”他踢翻脚边铜炉,火星子溅在羊皮舆图上,“传令田承嗣,主力连夜推进,三日后直取沧州!”
此时的海口镇外,苏婉儿立在高坡上,身上披着王敬之的玄色大氅。
她望着远处火光,耳边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历史原线修正值+15%,唐韵值+300。”
“该收网了。”她取下鬓间金步摇,在舆图上划出道弧线,“河谷。”
王敬之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两山夹峙间一条狭窄河道,正是叛军主力必经之路。
“李光弼的人已埋伏三日,滚木雷石都备齐了。”他声音发哑,“小姐,这一仗……”
“会疼,但不够致命。”苏婉儿望着天际将亮未亮的鱼肚白,“安禄山要的是势如破竹的气势,我们便先挫他这股气。”
晨雾刚起时,叛军前锋已进入河谷。
李光弼站在山巅,望着谷底密密麻麻的黑甲骑兵,手心里全是汗。
他握紧令旗,突然挥下——
“放!”
滚木从山顶呼啸而下,砸断最前面的马腿;雷石混着燃烧的油桶滚落,瞬间点燃叛军的粮草车。
箭雨如蝗,从两侧山坡倾泻,叛军的喊杀声混着马的嘶鸣,在山谷里撞出闷雷般的回响。
田承嗣在乱军中拼命勒住马,额头被飞石划开道血口。
他望着周围倒下的士兵,终于意识到中了埋伏——那“溃兵”,那“粮草”,全是饵!
“撤!快撤——”他的喊声响不过喊杀声,一匹受惊的战马冲过来,将他撞下山坡。
安庆绪带着援军赶到时,河谷里只剩满地断旗和焦黑的尸体。
他翻身下马,踢开脚边半面叛军战旗,旗面上的狼头被烧得只剩半张嘴,像在无声号哭。
“报——河谷伏击战,叛军折损两千余人,田承嗣重伤被俘!”
长安大明宫,李隆基将捷报拍在龙案上,龙涎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好!苏氏一门,功不可没!”他提起朱笔,在嘉奖令上重重画了个圈,“着苏守谦进位五品,苏氏女婉儿……赐玉如意一对!”
苏府书房里,苏婉儿捏着那方烫金嘉奖令,指尖在“玉如意”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窗外秋风吹动竹帘,将舆图上的博陵镇吹得掀起一角。
“真正的决战,在博陵。”她突然开口。
王敬之正端着茶盏,闻言手一抖,茶水溅在案上:“博陵?那是安禄山的粮草中转站——”
“所以他会拼命守。”苏婉儿抽出根炭笔,在博陵城外画了个圈,“我们要让他觉得,我们要攻。”她抬头时眼波流转,“让敌人相信他们已经赢了……”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苏婉儿猛地抬头,只见舆图上博陵镇方向浮起道诡异的紫线,像被墨汁浸过的绸带,在空气中缓缓扭曲成两个字——
“变数。”
王敬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舆图上淡淡的墨迹。
他张了张嘴想问,却见苏婉儿已将炭笔重重按在博陵标记上,墨迹晕开,像一滴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