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蓝光在苏瑶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她输入最后一位密码的指尖突然顿住——许墨战术服内袋的通讯器震得发烫，基地的警报声像钢针刺破耳膜。
\"许队！基地北防线被虫潮撕开缺口！\"李娜的哭腔混着电流杂音涌出来，\"张指挥官说虫群里有会破防的...幽影！
幽影的机械虫！\"
幽影的电子笑声从控制台扬声器里炸响，苏瑶猛地抬头，屏幕上那张半机械的脸正咧开金属颚片：\"英雄总该学会选择，救你的基地，还是救你的疫苗？\"
许墨的拇指重重按在通讯器开关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望着苏瑶发颤的后背——她的项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幽影当初留下的追踪器，此刻却成了连接两人的某种隐喻。
倒计时跳到00:58:32，疫苗启动程序的绿色代码仍在跳动，像黑暗里最后一点火种。
\"苏瑶。\"他压低声音，手掌虚虚护在她后颈，\"你留下，完成疫苗验证。\"
苏瑶的指尖在操作面板上蜷成小团，睫毛剧烈颤动：\"可你...\"
\"赵虎、林宇。\"许墨转向身后两人，战术手电的光扫过赵虎脸上新添的刀疤，\"守好这里。\"他从空间里摸出两支能量枪拍在桌上，\"幽影要玩心理战，我们就给他个双输。\"
赵虎重重捶了下胸口，液压剪在他掌心转了个花：\"老大放心，就算老子断条胳膊，也不让苏博士少根头发。\"林宇已经蹲在门口，电磁干扰器在他指间转得嗡嗡响，抬头时镜片反着光：\"卫星信号我已经屏蔽了，幽影的监控五分钟内连苏博士的影子都抓不到。\"
苏瑶突然抓住许墨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冰：\"疫苗启动需要十分钟，你...你一定要在倒计时归零前回来。\"
许墨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他被机械兽划伤的。\"我要是没回来，\"他扯了扯嘴角，\"你就带着疫苗冲出去，去西边的地下避难所。\"
苏瑶的指甲掐进他掌心，却在触到他战术服内层那个小齿轮时突然松了劲。
那是她亲手用报废机甲齿轮磨的信物，此刻隔着布料烫得她眼眶发酸：\"滚吧你。\"她别过脸，手指重新按在操作面板上，\"记得带点基地的热汤回来，我馋张婶的蘑菇汤了。\"
许墨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抽气声，他没敢回头。
通讯器里张峰的声音已经急得破了音：\"许墨！
虫群在啃第三道防线的合金墙，王强的工程队根本焊不住！\"
研究所外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焦土上的金属残骸在高温下泛着暗红，他跃上停在废墟边的反重力摩托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东南方的天空浮着黑压压一片，像被揉碎的乌云，那是机械虫的甲壳在反光。
指挥中心的红灯晃得人头晕。
张峰的军装前襟全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战士的，他抓着许墨胳膊往战术屏前拽：\"看！
这些银背虫能吐酸液腐蚀防御网，黄腹的会钻地，最他妈麻烦的是那只金头的——\"屏幕切到监控画面，一只足有两人高的机械虫正用前爪拍打能量盾，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发抖，\"它能解析我们的防御频率，刚才第三盾就是被它破的。\"
许墨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摸出空间里的生物探测器，蓝光扫过战术屏上的虫群影像，显示屏上跳出一行行数据：\"银背虫酸液怕电磁脉冲，黄腹虫钻地时会暴露后颈的能源核心，那只金头的...\"他的指尖重重敲在金头虫的影像上，\"它的主脑在腹部，外壳是钛合金，但关节处有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散热口。\"
\"王强！\"他对着通讯器吼，\"把防线的电磁地雷全埋到银背虫的路径上！
林浩，让狙击手盯着黄腹虫的后颈！\"他又转向张峰，\"给我三辆机甲，我去会会那只金头的。\"
张峰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掌心全是冷汗：\"你是领袖，不能...\"
\"现在我是战士。\"许墨扯开战术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第一次虫潮时为救平民留下的，\"去把机甲开过来，五分钟后我要看到它在北防线。\"
北防线的硝烟里，战士们的吼声混着机械虫的嘶鸣。
许墨跳进机甲驾驶舱时，看见王强正蹲在缺口处焊钢板，焊枪的蓝光映得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许队！
这墙最多再撑十分钟！\"
\"撑过这十分钟就行。\"许墨扣紧安全锁，机甲的机械臂举起电磁炮，\"目标金头虫，锁定关节散热口。\"
第一发电磁炮轰出时，金头虫的左前腿突然爆出火花。
许墨盯着探测器的红点，在虫群的包围中操纵机甲蛇形前进：\"第二发，腹部主脑！\"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半片虫群。
许墨透过观察窗看见金头虫的甲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它的触须疯狂挥舞着扫向机甲，却在即将击中的瞬间，被从侧面飞来的火箭弹炸断了三根。
\"许队！\"通讯器里传来新兵小刘的喊叫声，\"我们把银背虫引到雷区了！
它们的酸液炸得地雷全爆了！\"
\"好样的！\"许墨操纵机甲抓住金头虫的触须，机械爪狠狠扎进它裂开的甲壳，\"林浩！
狙击手准备！\"
\"砰——\"
金头虫的主脑在爆炸中炸成碎片时，整个防线突然安静了一瞬。
许墨摘下满是汗的头盔，看见战士们举着武器欢呼，王强的焊枪还举在半空，张峰靠在指挥台上闭着眼喘气。
但许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陈静的情报很快传到指挥中心，全息投影上的荒野地图标着个闪烁的红点：\"卫星扫描到地下有大量金属反应，应该是虫巢。\"
\"我带小队去端了它。\"许墨擦着脸上的血，\"赵虎、林宇留在研究所保护苏瑶？
不，\"他突然顿住，\"让林浩带队守研究所，赵虎、林宇跟我去荒野。\"
\"许墨。\"张峰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基地刚撑住，你这时候离开...\"
\"虫巢不除，三天内还会有更大的虫潮。\"许墨调出探测器的数据，\"金头虫的主脑里有坐标，就在西边的废城。\"他拍了拍张峰肩膀，\"你守基地，我清根源，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指挥中心的门被推开时，穿白大褂的身影晃了许墨的眼。
苏瑶扶着门框，脸色白得像张纸，额角还沾着研究所的灰尘：\"我把疫苗数据备份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芯片，\"赵虎说你要去荒野，我...\"
许墨两步跨过去扶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膝盖在发抖：\"你怎么过来的？
不是让你留在研究所？\"
\"疫苗启动程序已经完成。\"苏瑶抬头时，他看见她眼底的血丝，\"幽影的倒计时是障眼法，真正的启动只需要八分钟。\"她把芯片塞进他战术服口袋，\"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许墨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空间里的能量块塞进她手里：\"拿着，荒野的辐射比基地强三倍。\"
\"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苏瑶扯了扯他的战术带，嘴角扬起个小弧度，\"倒是你，别总想着当孤胆英雄。\"
出发时已是黄昏。
许墨坐在反重力摩托前座，赵虎和林宇一左一右检查着武器。
西边的荒野像头蛰伏的怪兽，扭曲的金属残骸在夕阳下投出长影，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机油味——那是机械虫特有的气息。
\"走。\"许墨拧动油门，摩托轰鸣着冲进暮色里。
后视镜里，苏瑶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始终站在基地门口，像株在废墟里扎根的树。
荒野的风卷着金属碎屑打在脸上，许墨摸了摸心口的芯片。
他知道，前方废城里等着他们的，可能是更庞大的虫群，可能是幽影设下的陷阱，甚至可能是有去无回的死局。
但他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突然想起苏瑶输入密码时发亮的眼睛——有些光，总得有人护着，从黑暗里，一直护到黎明。
而他许墨，愿意做那个持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