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崔景湛见丁晚梨应下,心下舒了口气,说不定真能有发现。
“方才大人提及伏藏豆?”丁晚梨话锋一转,望向顾青,“顾奉御要伏藏豆何用?”
顾青见丁晚梨兴致不错,索性一一道来。
“原是如此。你所言有几分道理,只是伏藏豆若已遗失……这样吧,我空闲之余,翻翻承文库记载,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无论有无结果,都尽早告知与你。”丁晚梨郑重道。
“多谢丁女史!”顾青喜出望外,一时不知如何感谢,索性起身,行了一礼。
丁晚梨瞧他这副呆样又回来了,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顾奉御客气了。”
一时间,崔景湛只觉自己有些多余,倒是心里的稚童又有些舍不得借口离开此处,他恨不得趴在窗框上,偷听他二人多说几句。
“司使大人?”顾青这头,已向丁晚梨道别,见崔景湛面色恍惚,不禁低声提醒。
“多谢丁女史!今日打扰了!”崔景湛腾地起身,颔首致意,往外快步行去。
顾青来回打量几眼,跟了上去。
丁晚梨瞧着他二人,司使不像司使,奉御不像奉御,一前一后离去,眉头微蹙,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抬眸看了眼天光,俯身点上烛台,抓紧时辰,往里间藏室走去。
此时的陆记香铺,地窖内,沈怀瑾小心燃了烛火,细细闻着几份酒曲,风味醇厚浓郁,各有些微不同,他深嗅几口,面露沉醉之色,估摸着差不多了,可以想法子带回家中,暗中勾调。
“不愧是伏藏豆,短短五日,便能激发出酒曲别样风味。”沈怀瑾眯着眼,满意地打量着酒曲。
事不宜迟,索性今夜在此对付一晚,明儿一早包好酒曲和剩下的伏藏豆,借着送热水回沈宅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
念及于此,他冷哼了声,那群探事司的狗腿子,趁他不注意,偷偷查了水桶,结果什么也没搜出来,想来他们只想着搜人,不会留意这些小物件。
不,他们应不会再搜了。
沈怀瑾心里舒坦不少,往装有伏藏豆的罐子瞧去,里头却是空空如也。
他以为自己眼花,发了疯般将手伸进去,什么也没摸着。
余下还有快一斤伏藏豆,居然颗粒全无。
他咽了口唾沫,肩背微抖,陆晓飞,弓彬……
沈怀瑾将陶罐上密封的油纸封回去,抱着陶罐,缓步往地窖口走去。
“陆晓飞,余下的伏藏豆,在何处?”沈怀瑾懒得废话,他瞪着守在地窖口的陆晓飞,沉声发问。
许是早就料到这一幕,陆晓飞干笑了几声:“大人,如此好东西,我也想试试,大人若是肯教教我,如何用伏藏豆入曲,此番事成后,咱们再一道将先前的路子重建起来,有钱一起赚,难道不比大人兢兢业业在宫里伺候官家,来钱快得多?”
“两年前本官就不想冒险了,你为何觉着,到了今日,本官会回心转意?”沈怀瑾冷笑几声,“更何况,你们都被一锅端了。你没被牵连,藏得严实,已是不易,为何还要掺和进去?”
沈怀瑾这几句,五分真五分假,在他看来,陆晓飞就是个没脑子的,非要搅和进来,恐怕到死那日还要替他人做嫁衣。
死字一闪而过,沈怀瑾肩背绷得笔直,不,不可再轻易动手了,不说自己一人很难杀了陆晓飞,弓彬尚在,万一被他发现……
“大人,你可想好了,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写封匿名信,再在信封里头,夹上几颗伏藏豆,开封府,大理寺,还有皇城司……总有一处会感兴趣。”陆晓飞叹了口气,这弓彬当真是神了,沈怀瑾有何反应,竟都提前教了自己应对之法。
陆晓飞起初也不愿趟这浑水,偏偏弓彬看透自己心中所想,言明帮他这一遭,事成之后,他出面让沈怀瑾撤走守在老家盯着自己妻儿之人,自己再帮他干满两年,便放自己自由。
陆晓飞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赌一把。
院里没燃烛火,眼下全靠地窖里的火光,陆晓飞露了半张脸,瞧着阴沉不定。
“你竟敢要挟本官……”沈怀瑾睨着陆晓飞,眼前之人已不是当初那个憨厚之人,他甚至瞧出了几分歹毒与贪戾。
如此之人,万万留不得。可弓彬……
沈怀瑾心头一个激灵,自己拿弓彬没法子,可如今东京城到处都在抓他,倒不如想法子灭了陆晓飞,推到弓彬身上,自己便可抽身。
届时弓彬若死于乱箭之下,无暇透露见过自己,一切万事大吉。
若是弓彬被生擒,道出在此处见过自己,也只是他区区逃犯信口开河,没有证据。
自己可是每日在家安心将养。
霎时间,沈怀瑾敛起面上不悦,直勾勾盯着陆晓飞:“你得知道,要挟本官,没有用。届时得利,本官要七成,不然没得谈。”
“好说,都好说。”见沈怀瑾最终松了口,陆晓飞很是舒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同弓彬交代。他抬头打量了眼月色,估摸着弓彬就快回来,“大人,时辰不早了,我烧好了热水,你要不要先去擦洗一番,早些歇息?”
沈怀瑾转动脖颈:“甚好。”
他渐渐回过神来。这几日,自己但凡夜里来陆记香铺,陆晓飞都会在戌时末支走自己。
至于厨房的饭碗,白日里都只有一个,只有夜里,会多出一个。
看来弓彬白日并不在此落脚。
难道弓彬同他约好,戌时末回地窖藏着?
若真如此,倒好办了。
眼下只余两件事,确认那人当真是弓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陆晓飞,还要嫁祸给弓彬。
思来想去,他缓步往厨房行去,自己打了水,关上偏房的房门。
眼看到了戌时末。他凝神屏气,躲在偏房窗边,在窗上戳了个小洞,仔细盯着地窖口,目不转睛。
候了没多久,只见陆晓飞在后院来回踱步,装作在舒展筋骨,暗地里紧张地打量着偏房,又时不时瞄向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