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的指节在潮湿的岩壁上重重叩了三下,回声在幽深的地下通道里荡开,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石头。他仰头望着头顶渗下的水珠,在矿灯的光晕里划出细碎的银线,喉结滚动间,那句“大反攻的时机到了”几乎是贴着齿缝挤出来的,带着九个月来积攒的铁锈味。
九个月,足够让野草漫过战壕,让伤员的绷带结上三层硬痂,也足够让这支最初有五百人的同盟军,在南国军的围剿下褪成只剩一百多个瘦骨嶙峋的影子。他们像地鼠一样躲在溶洞里,靠野果和村民偷偷送来的红薯度日,最艰难时连步枪都要拆成零件藏进石缝——谁能想到,就在这双手快要忘了扳机温度的时刻,命运会在脚下裂开一道金光。
是周卫国,带他们化整为零,以仅仅一百来人,创造了一个神话,杀灭了十倍敌人。而现在,这个总是创造奇迹的男人,又即将带领他们创造另一个奇迹。
“跟上!”周卫国转身时,矿灯的光束在通道尽头劈开一团浓黑。身后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军靴踩过积水的声音里混着压抑的喘息,没人知道周卫国要带他们去哪里,但他们相信他。直到那道嵌在岩壁里的铁门出现在眼前,周卫国一把推开了铁门。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码成山的木箱,最上层的木箱被撬开一角,露出的枪管在应急灯下发着幽蓝的冷光。有人忍不住冲过去掀开箱盖,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半自动步枪的木托还带着清漆的光泽,手雷的引信环闪着黄铜色,迫击炮的炮管在阴影里泛着金属的寒气。而在仓库最内侧,十几个铁箱被撬开,金条堆叠的弧度在灯光下流淌着沉甸甸的暖色,晃得人眼眶发烫。
“这是……”老兵赵石头的烟锅在手里抖得厉害,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又伸手去摸步枪的枪管,指腹触到冰凉的瞬间,忽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九个月前,就是因为缺枪少弹,他眼睁睁看着同乡的新兵被南国军的机枪扫倒在田埂上,血把青苗染成了紫黑色。
周卫国走到一面布满蛛网的地图前,用刺刀划开南国军司令部的位置:“现在,有了这批军火,我们刚好可以打敌人一个出奇不意。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正是草木皆兵,惊慌失措之时。我的要求是,大家一鼓作气,打到南国军司令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刺刀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龙国人骨头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枪举起来!你们有信心吗?”
“敢打必胜,有我无敌。”一百多人,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仓库里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有人开始默默检查弹匣,有人用衣角擦拭刺刀,赵石头抹了把脸站起来,烟锅往鞋底一磕:“队长,说吧,什么时候动手?我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
“现在!”周卫国抓起一把步枪,拉动枪栓的脆响在仓库里炸开,“给每个人配足三个弹匣,带足手雷,迫击炮班跟我走中路,高射炮架在城西的制高点,盯住他们的装甲车!”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南国军司令部的塔楼时,哨兵正打着哈欠往枪膛里塞子弹。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闪过一个黑影,刚要呵斥,一声枪响已经撕破了清晨的宁静。子弹从半自动步枪的枪管里呼啸而出,精准地击穿了他胸前的徽章,哨兵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军装,就直挺挺地从塔楼上栽了下来。
“开火!”周卫国的吼声混着密集的枪声响起。一百多名同盟军像从地底钻出的猎豹,瞬间冲垮了司令部外围的防线。南国军的士兵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被铺天盖地的手雷炸得晕头转向——他们习惯了同盟军只有老旧步枪的窘境,哪里见过这种雨点般落下的爆炸?有人抱着脑袋钻进帐篷,却被从帐篷顶部滚落的手雷炸得四分五裂;有人想爬上装甲车突围,刚掀开舱盖,就被高射炮的炮弹连人带车掀翻在路面上。
“他们怎么会有重武器?!”南国军指挥官在司令部里歇斯底里地咆哮,地图被他扯得粉碎。窗外,迫击炮的炮弹正接二连三地砸在屋顶,瓦片混着碎石簌簌落下,他的卫兵刚要去拉防空洞的门,一颗流弹就击穿了他的喉咙。
周卫国带着三十人冲在最前面,半自动步枪在他手里像活过来一样,三点射精准地敲掉了二楼的机枪手。赵石头举着炸药包炸开司令部的铁门,硝烟里,他看见南国军的士兵正跪在地上缴枪,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嘴脸,此刻只剩惨白和颤抖。
“投降!我们投降!”南国军参谋长举着白手帕从里屋跑出来,裤腿上还沾着尿渍。周卫国用枪管抵住他的额头,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南国国旗,伸手一把扯了下来。
当最后一门榴弹炮的炮口对准天空鸣响时,朝阳正好越过城墙,把金光泼在同盟军的军装上。赵石头捡起地上的龙国国旗,小心翼翼地展开,风里飘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他忽然想起九个月前那个牺牲的新兵,要是能看到这一幕,那孩子一定会笑得露出豁牙。
周卫国站在司令部的台阶上,看着远处陆续放下武器的南国军,口袋里的怀表轻轻震动。九个月零三天,这场战争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号。他抬头望向天空,云朵流动的形状像极了家乡的山岗,心里那句“大反攻的时机到了”,此刻终于有了最滚烫的回响。
三天后,一架武装直升机缓缓驶来,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正是邱明,顺着绳梯,跳下了直升机,顾不得等其他人,直接来到了周卫国面前。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二人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卫国,果然还是你,又一次创造了奇迹。只用五百人,创造了又一个胜利。”这放到别人身上,简直不可想象。而且,还是在武器装备,生活物资,如此匮乏的情况下。
周卫国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你们同盟军,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嘉奖。而是为了龙国的尊严,龙国的土地,岂能被小小南国侵占,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他们战败,一切都要还回来,还要做出赔偿。”
邱明点点头:“放心吧,我们就是来谈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