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井大街(wangfujing Street),是京域东城区境内道路,于故宫博物院东侧,连接了长安街与五四大街。
王府井大街于元至元四年(1267年)始建,时名丁字街;于民国4年(1915年)更名为王府井大街;于1999年9月11日将中段改为步行街。
正午的太阳悬在京城当空,像个烧得滚烫的铜盆,毫不留情地把炽白的光倾倒下来。王府井大街,这条本该在饭点被人潮塞得水泄不通、喧嚣震天的黄金大道,此刻却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毛。死寂沉沉地压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阳光灼烤青石地面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蒸腾起若有似无的扭曲热浪。
街两旁那些流光溢彩的商铺橱窗,映出的只有空荡荡的街景和刺目的阳光,像无数只空洞失神的眼睛。这份寂静太沉、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攫住了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
王少杰烦躁地抹了把额头,汗水立刻又在原处冒了出来,黏腻腻的。他靠在一根冰冷粗粝的仿古灯柱上,视线死死钉在几十米开外的那个焦点上,声音干涩发紧:“妈的,这鬼地方…真的邪门!那么大个京城,一千多万人啊!说没就没了?连点动静都没听见?世界上真有这种能把一座城掏空得这么干净的替身?”
没人立刻接话。空气里只有沉闷的呼吸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就在王少杰斜对面的一个仿古电话亭投下的狭长阴影里,周知白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姿态却松弛得近乎优雅。
右手端着一个素白的瓷杯,杯口氤氲着袅袅热气。那杯子看上去普通,却是由他身边一个半透明的、轮廓朦胧的人形替身凭空托着。
轻轻吹开浮在茶汤表面的几片碧绿茶沫,小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急什么?偌大一个城,找了一天都没影,急就能急出线索了?”
她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却越过杯沿,精准地投向街道斜对面的一处,“喏,答案,不就在那儿么?等他打完那个电话,自然就清楚了。”
所望的方向,正是王府井大街中央那个着名的地标——那口被玻璃罩子精心保护起来的古井。此刻,那罩子的弧形玻璃顶上,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个外国人。个子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身形挺拔结实,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衬衫,此刻那衬衫的后背却已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有一头浓密的、微微卷曲的深棕色头发,此刻被汗水打湿,几缕黏在宽阔的额角和修长的脖颈上。
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刚硬,本该是一副沉稳有力的样貌,此刻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和暴躁彻底扭曲。
他正烦躁地踱着步,坚硬皮鞋的鞋跟一下下敲击着保护古井的强化玻璃罩,发出短促、清脆又带着点神经质的“咔、咔”声,在这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紧紧贴在右耳边的手机上,左手则无意识地用力抓挠着自己后颈的短发,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接电话!该死的,快接电话!”他压着嗓子低吼,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异国口音,每一个音节都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越来越浓的不安。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不断滚落,在下颌处汇聚成滴,“啪嗒”一声砸在光洁的玻璃井盖上。
“喂?喂?!哥哥?听到没有?回答我!……该死!又是这样!”他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布满血丝的蓝灰色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他手指发狠地戳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重拨那个号码。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循环往复。每一次屏幕亮起,那点微光都映得他眼中那份焦灼和惊疑更加鲜明刺目。
然而,听筒里传出的,永远只有那个冰冷、单调、毫无起伏的电子女声,用两种语言轮番轰炸:“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这声音像一个无情的魔咒,一遍遍重复,每一次都在将他推向失控的边缘。
“Fuck!”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终于冲破了喉咙。他猛地扬起手臂,似乎想要把手中那该死的通讯工具狠狠砸向脚下的玻璃,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摔个粉碎!但手臂挥到最高点,却又像被无形的锁链猛地拽住,骤然僵在半空。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那口憋在胸中的闷气却怎么也吐不干净。最终,那只高举的手臂颓然地、重重地垂落下来,手机被他死死攥在掌心,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那金属和塑料的混合物捏碎。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困在无形牢笼里的野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锐利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警惕和凶戾,狠狠扫向四周。
视线扫过空旷得令人窒息的街道,扫过那些无声洞开的商铺大门,扫过在烈日下纹丝不动的招牌和旗帜……
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凶戾,穿透灼热的空气,狠狠扫过整条死寂的街道。
距离他几十米外,一根粗壮的水泥电线杆背后,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拉满的弓弦。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带着滚烫的焦躁和冰冷的审视,像无形的探针,一寸寸刮过电线杆粗糙的表面,扫过他藏身的这片狭小阴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屏住呼吸,连最细微的吞咽动作都强行压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融进了电线杆冰冷的混凝土里,只剩下眼角的余光,像最谨慎的探针,死死锁定着远处那个井盖上的身影。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痒痒的,他却不敢抬手去擦。直到那外国人的目光带着浓重的不解和更深一层的狂躁,终于不甘心地移开,再次死死盯回毫无反应的手机屏幕,陈默才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肺里的灼热气息。
他后背的衬衫,紧贴着冰冷电线杆的那一面,早已被冷汗浸透,一片冰凉。
“……这家伙,绝对不对劲。”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从紧抿的唇缝里挤出来,只够身边几步外、藏在一座仿古石雕麒麟背后的王少杰勉强听清,“那眼神……像要吃人。他到底在给谁打电话?急成这样?”
“鬼知道!”王少杰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像烧红的铁块,滋滋地冒着压抑不住的烦躁火星。
“管他打给谁!等得我火都上房了!要我说,直接上去按住!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麒麟风化粗糙的鳞片边缘,留下浅浅的白痕。
“少杰!”裘千喜,他整个人几乎贴在旁边一家关着门的全聚德烤鸭店那巨大的玻璃橱窗内侧的阴影里,像一道凝固的影子。
橱窗里,几只油光锃亮的烤鸭模型在寂静中反射着诡异的光。“知白说得对。急?急就能把消失的人急回来?急就能弄清这空城是怎么回事?现在冲出去,除了打草惊蛇,屁用没有!”他透过玻璃的反光,牢牢锁定着那个焦躁的身影,“看他那样,比我们还急。等他自己绷不住,露出的马脚才最有用。沉住气!”
“没想到你个老大粗到这来倒是冷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