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汴京城。
这些日子,林峰的行动愈发凌厉了。
深夜,运粮船泊于僻静的码头,有几个黑影迅速卸货。
“快!这一批银子不能见光,刘严手脚不干净,差点影响到我们家老爷,幸亏老爷提前有了准备,只是失去了官身,没让林峰发现。”
一名老人指挥着,看上去像是某位官员的管家。
卸货的都是武者,速度极快。
沉重的木箱被搬入船舱之内,船只嘎吱作响。
“老爷吩咐了!这些银子,速速全部融了重铸,铸成银器,到时候,你我也能分一杯羹。”
老管家的声音带着贪婪,那几名武者搬得更加卖力了。
“有了这些银子,我等逃到大言,荣华富贵......”
可话音未落,船只似乎被什么拽住,几人迅速出船。
密密麻麻的火光照亮几人的惊恐的面庞。
向前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立于船前,手中拿着宽大的阔剑,眼神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他的身后,一队身穿皇城司服饰的军士手举火把,按刀立于光中。
坏了!
老管家面上带着谄媚:“官爷,小的们需要赶一些工程,故而今天晚上,连夜赶工,不知道官爷们有什么事儿呀?”
林峰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缓缓开口:“民生之多艰难,很多官员都是从底层上来的,却以为自己成了官之后,就能褪去身为民的身份。”
他直立向前,几名武者将手伸至身后,他们的背后都别着匕首。
“太子殿下曾言,君舟民水,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可见殿下仁厚,对百姓重视至深。”
“可很多官员视百姓如猪狗,这是想干什么?”
林峰的声音逐渐以凌厉,“是想质疑殿下的立言吗?”
“贪墨赈灾粮草,将这些粮食全部换为金银,赶工程?是想烧毁自家的证据吧?”
船上的几名武者猛然冲刺,手中匕首寒光乍现,却被林峰一人挡下。
“三品,四品。”
“就凭这些跳梁小丑,还想偷袭我?”
阔剑一扫,几名武者被拦腰斩断,林峰接过手下拿来的布,擦了擦阔剑上面的血迹。
“人赃并获,将剩下的人一并抓了。”
“送于皇城司诏狱。”
第二日。
夏曙端坐在龙椅之上。
宰辅们站于朝堂前列面色严肃,朝堂上属于户部的一列少了很多官员,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并没有人担心官员空缺,人太多了,用不了多久就有人会接替刘严的位置。
与其去关心这个,不如多想一想怎么职位晋升,占了刘严空缺出来的位置。
此刻的朝堂氛围有些压抑,很多被夏曙身上的威势压的喘不过气。
这位陛下虽然没有故意释放气势,可就登基以来积累的威势,足够对文武百官中一些品级不够的官员进行震慑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伴随着任忠的声音,新一天的朝会开始了。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御史之中一名老臣出列,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眼神坚定。
“李御史有话不妨说说。”
夏曙没有说话,替他问话的是内侍任忠。
夏曙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名老臣,等待着他的下文。
被这位威势极盛的皇帝盯着,李御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一时间竟然生出了退缩的心思,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自身的文气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用以消解皇帝身上的威势。
“陛下,老臣要弹劾皇城司新任长官,林峰!”
李御史的声音很大,可仅仅说出这席话,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四肢伏地,以表达对皇帝的臣服,可却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御座之下站立着的林峰。
“陛下!林峰此人手段酷烈,更是当街抓人,很多官员甚至连证据都没有找到,便被他带人当街拖拽,大逆不道......”
“若一直放任他如此下去,如此对待朝廷官员,恐怕会有失朝廷体面,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
此刻的李御史四肢颤抖,不敢抬头,生怕这般大胆弹劾,让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位皇帝动怒。
这位陛下收拢皇权,皇城司更是这位陛下的左膀右臂,他在等待着。
等待着龙威。
可过了许久,朝堂上依旧死寂。
无人说话。
“体面?”
出声的是一个年轻的官员,很多人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这是一个经常在朝堂上活跃的官员。
王行!
“李御史!你所谓的体面,便是贪墨灾民粮食,将这些粮食变卖给那些粮商,换作金银的体面吗?”
王行依旧是随召,他的身份不曾变过,可却被皇家赏赐了不少金银。
没有人会没有人会替王行抱不平,因为这位随召的未来是注定的,在陛下还在宫外时,便是武威郡王世子坚定的支持者,是储君还在宫外时的莫逆之交,如今,皇帝继位,即便地位没有提升,可隐性的福利,是无穷的。
“王行!我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此对待文官,有失体统!”
李御史并没有跟王行正面硬刚过,没见识过这个喷子的威力!
王行眉头紧皱,几名宰辅看见这家伙皱起眉头,心里有了答案。
这是要发飙了。
这个家伙特别邪门,每个与他辩论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失了逻辑,在他的发飙过程中,陷入被动。
“体统?阁下的体统,便是看着吃不上粮食的灾民易子相食,看着灾地饿殍遍地吗?”
“尔等曾经都是从底层上来的,都是从百姓中上来的,可为何得了官身,却都变得高高在上,忘了民间疾苦!”
王行看着悲愤,转头看一向夏曙,学着李御史的动作,四肢伏地。
“陛下,这样的官,与大离何异!”
“大胆!”
任忠赶紧厉声阻止。
大离如今可都分崩离析了,把大胤比作大离,这话可不吉利。
夏曙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我大胤不是大离,王行,此话日后莫要再提!”
王行的姿态更低了。
“至于林峰,他对于那些贪墨官员施展的手段是激进了些,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天下局势动荡,用些非常手段,无可厚非。”
这是给林峰做了背书,以后的林峰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林峰立于殿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位李御史,内心扫过他的履历。
是个清廉的官。
将目光移过,不再理会。
夏曙起身,“朕乏了,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吧。”
伴随着朝臣们的山呼万岁。
夏曙离开了宣政殿。
只留下了语塞的李御史,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