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桦波低声呢喃:“我在监狱里蹲了十几年,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权力,寸步难行。”
“你知道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压低声音,凶狠得像只被逼急的野兽,“蒋家绝对不能衰败!”
蒋桦波绝非等闲之辈,蒋家走的是嘿道,自然格外看重拳脚功夫。
小时候,父亲蒋前就请来了蔡莫派的宗师刘远成来教大家武功。
生性活泼好动的蒋桦波是兄弟几个里练得最刻苦、功夫也最好的!
当年父亲蒋前被赶出帼,新记群龙无首,蒋家兄弟都还年轻,只有他和蒋桦炎一起挑起了大梁。
那时候兄弟俩齐心协力,蒋桦炎坐镇后方指挥全局,而他则冲锋在前,为社团开疆拓土。
那时候,江湖上最厉害的人物就是蒋桦波,因为他深知蒋家的处境,如果自己都不拼命,外面的兄弟又怎么会愿意豁出性命呢?
为了蒋家,他不知道多少次出入诊所,也不知道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时候他为了蒋家的存亡心甘情愿。
现在他感到痛心疾首,大哥竟然把龙头的位置传给了咏仪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女人,而且她根本不懂江湖上的事情,能有什么用?
这不是拿蒋家的未来开玩笑吗?
蒋桦波是个保守的人,在入册时也特别关注香江的局势,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新记需要一个强硬的人坐镇,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你放心。”
蒋桦波像是在安慰自己,“大哥,咏仪也是我的侄女,只要她肯乖乖退出。”
“我总会想办法让她衣食无忧的。”
等他从书房走出来时,发现咏仪和凌景已经不见了。
蒋桦波冷笑着招呼来一个护卫:“苏龙拳馆在哪儿?”
“爷爷,就在湾仔。”
“带我去。”
苏龙拳馆,香江往昔最大的武术圣地,苏龙健在的日子里,每日门庭若市,学员络绎不绝。
而今苏龙已逝,这儿的人气也大不如昔。
蒋桦波站在拳馆的大门口,凝视着那块招牌——“苏龙拳馆”,心中暗自感叹:这可真是个响当当的招牌!他大步流星走了进去,里面却只剩下寥寥数人。
“谁?”
问话的是陈志明,人称疯狗,因行事疯狂,连自家兄弟都敢下手,故得此绰号。
“怎么,关门不迎客了?”蒋桦波反问。
他走上前,道:“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了?”
环顾四周,尽是一些年轻人。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新记二路元帅蒋桦波,报个名号听听。”
陈志明他们一听,惊讶万分:“七爷?”
尽管他们是后辈,但也早闻蒋桦波的大名。
当年师父也曾对他赞不绝口,说新记的稳固,七爷功不可没。
“你们认识我就好办了。”蒋桦波说道。
他仔细打量了这几个人,看上去还挺有精神,苏龙挑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以后跟我混吧。”
“你说什么?”
陈志明这人,疯起来连自己都不认,更别提别人了。
“你以为你是七爷就能随便指使人?”
“我不愿意。”
“你这脾气还挺冲。”蒋桦波笑道,“怎么,不想让苏龙回来?”
陈志明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他们面面相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当年苏龙的事情,说来话长,复杂得很。
不过,他们曾在关二爷的神像前发过誓,此生绝不让苏龙再回来。
人在做,天在看,江湖路险,生死无常。
对于这些神像前的誓言,他们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会遵守的。
蒋桦波也知道龙头案的事情,但他不是当事人,所以并不太在意。
只是说:“苏龙或许有这个念头,但我估计他没那个胆子。”
“想当年,他也曾与我并肩作战。
看在过去的份上,让他回来也不是难事。”
陈志明他们一听,又惊又喜,立刻换上了笑脸:“七爷,请坐。”
“阿添,你脑瓜子灵活,你说说看。”
鬼添咳了一声:“七爷,您打算怎么把师傅请回来?”
“怎么?”
“当然是大大方方地请他回来。”
蒋桦波不屑:“我堂堂二路元帅,难道还请不动他?”
“能,能。”
众人这才想起,当初立誓时七爷并不在场,这算是个漏洞。
“不对。”鬼添说道,“斧头俊发过誓,如果师傅回来,他绝不会放过他。”
“七爷,您长时间不在江湖,不知道现在新记最风光、最能当家的大哥就是斧头俊。”
“屯门、尖东那边,基本都是他的地盘。”蒋桦波淡淡地说道,“这事你们别操心。”
“我只问一句,要不要跟我混?”鬼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七哥,你是不是想当龙头?”
就连疯狗陈志明也忍不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绕来绕去,你就是想当老大是吧?”几个人都不吭声:“七哥,你难道不清楚筲其湾的光哥是顾命的大人物吗?”
“要是他肯帮忙,老大的位置早就归他了。”
蒋桦波脸色一绷:“新记是我蒋家的地盘,哪轮得到外面的人来插手?”
“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也怕那也怕。”
“要是想当个乖宝宝,那就别在道上混了。”
鬼添耸了耸肩:“七哥,你冲我们发火也是白搭。”
“兄弟们心里也苦,但事实就是这样。”
“光哥才是道上最狠、最牛掰的人,你斗不过他,肯定当不了老大。”
“我直接跟你说了吧,就算把师傅请回来也没用。”
“对头。”
陈志明他们也跟着说:“七哥,我还是劝你老实点,乖乖当个二把手。”
“不然的话,你可能就会跟鼎爷他们一样,从楼上跳下去。”
蒋桦波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光哥是谁,但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怕他?
“这些事你们别管,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新记走出香江。”
“天大的事我自己担着,跟你们没关系。”
“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跟不跟我走?”
蒋桦波能坐上新记二把手的位置,绝非一时冲动,而是他确有真才实学,且深得人心。
新记的老大更多是个象征性的角色,起着联结各方的作用。
想当年,蒋桦波和蒋桦炎一同打拼,所以他心里门清,哪些资源能用,外面的资源他要争取,家里的资源他也不放过。
永盛电影公司里,蒋桦强和蒋桦胜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七哥,你这脑回路是怎么拐到这上面的?”
他们对蒋桦波还是心存敬畏,小时候练武时被七哥没少收拾,心里都有阴影了。
长大后十几年未见,关系才缓和些,这一见面,立刻又回想起当年被支配的恐惧。
蒋桦波弱弱地回答:“你们不知道?”
“大哥临终前嘱咐我们要找曹光帮忙。”
蒋桦波一拍桌子:“你们身为蒋家人,这胆子是缩哪儿去了?”
蒋桦强干笑几声,“什么胆子,那时候大哥和曹光有矛盾,曹光直接找上门来,现在咱们也只能拍拍色情片混口饭吃了。”
“你们是不是怂了?”
蒋桦波满心失望,“我还以为咱们兄弟能齐心协力干出一番大事业呢。”
“我这边已经和竹帘帮搭上线了,他们答应帮忙发行电影。”
蒋桦胜急忙追问:“七哥,你和竹帘帮还有交情?”
“你以为我在监狱里白蹲了十几年?”
蒋桦波淡淡地说:“江湖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监狱也是个小社会,关系错综复杂。”
“搭上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蒋桦强和蒋桦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七哥,我们当然希望你能掌控大局。”
“不过咏仪那边你打算怎么安排?”
“不会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吧?”
“嗨,这都什么年代了?”
蒋桦波轻蔑地说:“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这是规矩。”
“你们放心,咏仪喜欢做生意,就让她继续做她的生意。”
“你们也不希望新记在咏仪手里没落吧?”
蒋桦强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这个位置就像个火山口,咏仪确实坐得不容易。”
“不过,七哥,曹光那边真的很难对付。”
“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怕什么?”
蒋桦波前半生身经百战,
什么场面没见过?
凶?
当年大只广也很凶,
连差佬都敢杀,
还不是栽了?
“就他会凶?”
“我也很凶。”
“那倒是真的。”
蒋桦强说:“原则上讲,我肯定没问题。”
“毕竟七哥你当年是大哥的得力助手。”
“你要是上位,大家都能安心。”
蒋桦胜也连忙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咱们亲兄弟,一条心。”
蒋桦波说:“你们放心,我新记有人有势,有钱有资源,后面还有靠山。”
“那个曹光再嚣张,也斗不过我新记。”
“不过就是说话声音大点嘛。”
“行吧。”
蒋桦强和蒋桦胜拿定了主意,
异口同声地说:“七哥,这事就你来定夺吧。”
“好,就这么定了。”
蒋桦波忙得不可开交,
新记的势力众多,
虽然他身为副帅,但已经离开十几年,
想要重新掌权,需要联络的人和事多到数不清,
而且每次都有人告诫他要小心提防曹光,
所以他对此格外留意。
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
蒋桦波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之前的长义联盟,
洪乐飘哥、花枝等人在会议室里坐着,
中间位置是蒋桦波。
这个会议室已经好久没启用了,
毕竟当初大家说好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能想到大哥潘、眉叔一死,
自家兄弟就开始为了地盘争斗不休,
那些烧掉的黄纸真是白费了。
花枝双手抱拳说:“七哥,恭喜恭喜,你加入新记后,新记稳如泰山。”
蒋桦波笑了笑:“要不是湾湾那边搞的那个一清专案,我早就出来了,陪你一起耍了。”
几人顿时笑了:“这种事找花枝肯定没错。”
“在九龙这块地界上,就没见过比他更会玩的。”
“各位大哥,这可不是我自吹自擂。”
花枝得意地说:“哪里的姑娘漂亮,我可是门清。”
“我跟你们说,最近我正琢磨着一个大买卖呢。”
花枝故意卖了个关子,
然后才嘿嘿一笑:“我打算开个找乐子公司,专门给那些想玩乐的人指路。”
“你们觉得怎么样?”
“太棒了!”
老三大笑着说:“这种生意肯定能做得很好,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洪乐飘哥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开口,
“七哥,你有空吗?”
“我来找你们帮忙。”
蒋桦波直言不讳地说:“我听说这两年曹光在江湖上最火。”
“这人到处煽风点火,惹人怨恨,江湖可不是他这么混的。”
几个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
“七哥,你说得对。”
花枝唉声叹气:“可他正当红,兄弟多,钱也多,我们能拿他怎么办呢?”
说实话,
他们几个都后悔得要命,
要是以前大家能团结一致,
把力量都集中起来,
说不定早就打败曹光了。
谁知道那时候大家都畏首畏尾,反而去抢长义和洪泰的地盘,
自家兄弟自相残杀,
简直愚蠢至极。
等到地盘分完,
曹光已经从光哥变成了光爷,
那还怎么跟他斗,
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蒋桦波直截了当地说:“做事得有规矩,这样上面才会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光已经太过分了,做得太过火。”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