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县的秋雨来得又急又猛,田栎踩着积水冲进田氏别院时,锦袍下摆已经溅满了泥点。他顾不得擦拭,一把推开书房门,正在核对账册的田韶惊得毛笔掉在绢帛上,墨汁晕开一片。
\"兄长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田栎劈手夺过田韶刚写好的密信,羊皮纸上\"重金募死士\"几个字刺得他眼眶生疼,\"吴权连公孙昭都敢杀,您以为田家比公孙氏根基更深?\"
田韶冷笑一声,从案几暗格抽出一卷竹简摔在桌上。田栎展开一看,竟是辽东各县近三个月的商税记录——比往年锐减七成!
\"看看这厮的手段!\"田韶手指颤抖地戳着竹简,\"取消交易税、降低关税,那些贱民是高兴了,可我们田氏在辽东七县的盐铁买卖,每月少收千万钱!\"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已派人联络玄菟韩氏、乐浪王氏,只等...\"
\"兄长!\"田栎急得去捂他的嘴,\"您忘了公孙昭怎么死的?那吴权连刘虞的面子都不给!\"
田韶猛地拍开弟弟的手,从屏风后拽出个精瘦汉子:\"认识这位吗?太原刘崇,一人能杀十名鲜卑骑兵的好手!还有他师弟...\"他指向窗外练武场,一个白袍青年正将长枪舞得银光漫天,\"童渊之子童飞!百鸟朝凤枪的传人!\"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田栎望着练武场上那道矫若游龙的身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认得那套枪法——五年前在洛阳,他亲眼见过童渊一枪挑落三名羽林卫的佩剑!
襄平城的桂花开了第二茬时,吴权正在校场检阅新编练的枪阵。典韦突然凑近耳语几句,他眉头一皱,随即笑道:\"田韶送来的工匠?带过来看看。\"
十个身着短打的汉子被领到观武台下,为首的工匠捧着木匣跪地:\"小人等奉命来献新式马鞍...\"话音未落,木匣突然爆开,三支淬毒弩箭直取吴权咽喉!
电光石火间,典韦抡起双戟格开两箭,第三箭却擦过吴权右臂,顿时血流如注。更可怕的是那\"工匠\"袖中滑出短剑,剑锋泛着诡异的蓝光——分明是喂了剧毒!
\"童家枪?!\"吴权踉跄后退时,瞥见刺客突然变招,短剑化作漫天银芒,正是百鸟朝凤枪的起手式!典韦怒吼着扑来,却被另外九名刺客拼死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吴权突然想起前世曾在少林寺习过的避险身法,险之又险地避过穿心一剑。刺客显然没料到这手,招式微滞。就这瞬息破绽,吴权左手已抽出案上令旗,精钢旗杆如毒蛇吐信,直刺对方手腕。
\"叮\"的一声脆响,刺客闷哼后退,面巾被旗杆挑落,露出一张俊朗年轻的面孔。此时典韦已劈翻最后一名刺客,浑身是血地扑来,竟与那青年缠斗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留活口!\"吴权喝住杀红眼的典韦,自己却因毒性发作昏死过去。
太守府的药香持续了三天三夜。吴权再醒来时,看见典韦眼眶乌青地守在榻前,而两名被铁链锁住的刺客就跪在阶下——白袍青年昂首不语,另一个精瘦汉子却神色复杂。
\"刘崇是吧?\"吴权虚弱地开口,\"太原刘氏,光和二年为报父仇杀恶霸逃亡...\"他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田韶许了你什么?值得用童渊高徒的命来换?\"
阶下二人同时变色。白袍青年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如龙吟:\"你怎知我师承?\"
吴权示意侍从捧来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半截断裂的枪头:\"普天之下,能刺出'凤点头'的,除了赵云就只有童飞。\"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童世兄,令尊可好?\"
这一声\"世兄\"叫得童飞怔住。原来吴权前世曾熟读过东汉历史,认得此枪为百鸟朝凤枪。东汉末年,武林之中有位了不起的人物,就是童渊,善使百鸟朝凤枪,他的弟子遍布大汉十三州,特别是有三位弟子特别出众,一位是北地枪王张绣,一位是汉中枪神张任,还有一位是蜀中名将赵云,另外他有一个独生子就是这名刺客童飞……
吴权亲解刘崇和童飞的绑缚,将田韶如何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致流民饿死的事情跟他们一一道来,刘崇突然以头抢地:\"某家只知田韶收留之恩,不知其为祸之烈!\"原来他逃亡幽州时险些冻毙,是田韶施以热粥才活命。
\"江湖人讲恩怨分明。\"吴权认真地说,\"二位若要走,吴某绝不阻拦。若愿留下...\"他指了指校场上操练的新兵,\"我欲设枪棒教头、步战教头二职,俸禄等同郡丞。\"
童飞盯着自己那半截枪头,突然道:\"我等愿意归降?\"
三日后,田韶被五花大绑押赴菜市口时,全城百姓几乎挤塌了刑场围栏。吴权当众宣读的二十条罪状里,连\"纵马踏毁青苗\"这样的细节都没放过。当鬼头刀落下时,不知谁带头喊了声\"吴青天\",很快化作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而在校场角落的草亭里,童飞正将百鸟朝凤枪的\"凤回巢\"一式拆解给十名精选的士卒看。不远处,刘崇带着另一队人练习步战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