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彩排结束,夜色已深。
回去的路上,秦枫开着帕萨特,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流光般掠过,马路上挂满为新年准备的中国结和彩灯。
车内的气氛很安静。
“今天把你的伴娘换了,你不生气吧?”
秦枫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
楚洛看着北方小城才有的彩灯风景,笑说:“委屈什么?我倒是觉得松了口气。你没看到曼曼和李哥那个表情,好像拆掉了一颗定时炸弹。”
秦枫也笑了:“是。他们是唯恐你当伴娘啊,哈哈哈。”
半小时后,秦枫将车平稳地拐进了自家小区。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客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
秦典韦和赵翠蛾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睡下,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两人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秦枫和楚洛简单聊了几句明天婚礼的流程。
北方的习俗是上午接亲,中午直接办仪式开席,和南方的习惯不太一样。
窗外月光如水,屋内呼吸可闻,疲惫了一天的两人很快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楚洛就被客厅里传来的动静吵醒了。
她睁开眼,身边的秦枫也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她。
“老婆早。”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老公早。”楚洛笑了笑,正要起身,
就听到婆婆赵翠蛾在门外喊:“小枫,楚洛,醒了没?”
“醒了,妈。”秦枫应了一声。
秦枫出了卧室,
赵翠蛾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凝重。
“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吃完早饭,我有点事跟你们说。”
早餐餐桌上,赵翠蛾一直心事重重,好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秦枫和楚洛都吃完了早饭,她才放下筷子说:
“小枫,你今天带着楚洛和孩子们,去看看你姥姥姥爷。”
秦枫愣了一下:“今天?”
赵翠蛾:“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姥姥家那棵老槐树,无缘无故就倒了,把我给吓醒了,这心里一晚上都七上八下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我总觉得不踏实。你们年轻人阳气旺,楚洛长得又有福相,你们带着孩子过去让老人家看看,冲一冲,我也好放心。”
秦枫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又是母亲这套神神叨叨的理论。
“行,妈,我知道了,我们准备一下就去。”秦枫答应下来。
楚洛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能理解一个母亲对长辈的担忧,哪怕是源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凡凡和彤彤也被叫了起来,听说要去看太姥姥和太姥爷,两个小家伙都挺兴奋,打算敲诈一笔零花钱。
趁着秦枫去换衣服的空档,楚洛把凡凡拉到一边,蹲下身子小声问她:
“凡凡,你以前,见过爸爸的姥姥和姥爷吗?”
凡凡点点头,也摇了摇头。
这个矛盾的动作让楚洛有些不解。
“到底见过没有?”
凡凡:“见过爸爸的姥爷,活了一百岁。”
楚洛的心猛地一跳,扭头问正在穿外套的秦枫:
“秦枫你姥爷今年多大年纪了?”
秦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随口答道:“八十八岁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赵翠蛾就从厨房里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准确地纠正道:“什么记不清,你姥爷是属狗的,今年整八十八!身体还硬朗着呢。”
凡凡笃定地点点头:“嗯!太姥爷是活到了一百岁的,很长寿很长寿的。”
她说完,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可是,我不认识太姥娘呢,我今天去可以跟她要零花钱吗??”
凡凡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在楚洛和秦枫的心上。
秦枫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向楚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了然。
他们明白了,姥爷能活到一百岁,而姥姥……凡凡却说不认识。
不言而喻。
楚洛:“不可以和人要钱,妈妈可以给你!”
凡凡:“好的。”
秦枫:“好,咱们今天就去看太姥姥和太姥爷,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拿了秦典韦当车钥匙,开上那辆半旧的帕萨特。
路上,经过一家大超市,秦枫进去买了两箱牛奶、两盒土鸡蛋,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塞满了后备箱。
车子穿过繁华的新城区,驶向了城市的另一端。
道路渐渐变窄,两旁的高楼大厦被低矮的红砖楼房取代。
这里是老城区,时光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逸闲适的味道,路边有下棋的老人,有嬉闹的孩童,还有挂在窗外随风飘扬的被单和衣物。
最终,帕萨特在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秦枫领着一家人走了进去,来到一栋楼的一楼。
他敲了敲一扇厚重的绿色铁门。
开门的是秦枫的姥姥,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姥姥!”
“诶,枫枫?”
“对!”
房子是典型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格局,两室一厅,空间不大,被各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
一进门,就能看到客厅里摆放着一套厚重的深红色手打家具,包括一个巨大的组合衣柜和一个玻璃柜。
玻璃柜里,整齐地陈列着印着红双喜的搪瓷杯、几个暖水瓶和一个早已不用的立式老式收音机,可以进博物馆的那种。
然而,在这片怀旧的风景中,一个巨大的液晶电视正挂在墙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电视下面,一个最新款的空气净化器正在安静地工作。
这种新与旧的强烈碰撞,无声地诉说着子女对老人的孝心。
秦枫的姥爷正戴着老花镜,坐在一个铺着竹席的旧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抗日题材的电视剧,
高亢的背景音乐中,一个演员正在慷慨激昂地喊着台词:
“同志们,八年的抗争,从现在开始了!”
“姥姥,姥爷!我们来看你们了!”秦枫提高了嗓门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