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伏在铺子的柜台，指尖捏铅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明天开业的计划。
字迹算不上娟秀，却透着一股利落劲儿，每一笔都像是在盘算着即将铺开的生意。
“开业酬宾……”她轻声念着，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写下“满十两减一两”几个字，又琢磨着添了个备选——“或赠化妆一次”。
写完又想起化妆得花不少功夫，店里刚开张怕是忙不过来，便在后面补了句“需预约改日”。
活动时间定了三天，特意在末尾加重了笔力：“错过就没有了”，透着点过这村没这店的紧迫感。
今晚得把那些新出的色号都分装进瓷罐里，“这罐子能多装些，卖三两一罐应该不亏。”
至于粉底液，她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眼下先把基础款做好再说，不急着推出。
开业那天总得有些待客的东西，她想起前世喝的柠檬茶，酸甜爽口，夏天喝正合适，便记下“备柠檬茶水招待”空间没有新鲜柠檬但是又很多干柠檬，和花茶以后可以满满推出。
提到杯子，脑子里立刻闪过那些网红奶茶店的花样，有的用竹节做杯子，别致又清爽。
这竹子遍地都是，倒是现成的材料。只是时间实在紧迫，这些事怕是今晚就得回去准备。
正想着，她抬头瞥见角落里的春娘，依旧昏睡不醒，眉头不由得蹙了蹙。“算了，总不能把她丢在这儿。”
白星叹口气，“还是带回去，让小宝治疗。
开业的话……就改在大后天吧，这两天正好雇人宣传宣传，也能让春娘多缓两天。”
拿定主意，她把草稿纸仔细叠好，塞进随身的空间里。
起身拍了拍衣襟，她先去寻宣传的人，临走前仔细锁好铺面的门窗，确认万无一失后，才赶着租来的马车匆匆离开。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牙行门口。白星刚踏进门槛，上次接待她的小二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点警惕的笑：
“夫人，您又回来啦？咱们这儿可是规矩，货一经出手，概不退换的哦。”
白星被他这紧张的模样逗笑了，摆了摆手：“我不是来退货的。小哥，我是来给你送钱赚的。”
小二眼睛一亮，立刻换了副热络的神情，拱手道：“夫人说笑了，小人韦三石，您叫我石头就行。不知夫人有什么吩咐？”
“石头是吧，”白星开门见山，“我在十街那边的十字路口开了家脂粉店，大后天，也就是二十七号开业。
我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宣传一下，事成之后，先给你一两银子。
要是宣传得好，二十七号晚上，你到我铺子里来，我再额外加你一两。”
韦三石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些：“那就是说，做得好就能有二两？”
“可不是吗，”白星故意拖长了语调，“但前提是，得宣传得好才行哦。”
“夫人您放心！”韦三石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管给您宣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
白星见他应得爽快，便从钱袋里摸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韦三石接过来，掂量着沉甸甸的分量，笑得合不拢嘴。
白星没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牙行——毕竟春娘还在铺子里等着，她得赶紧回去才行。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白星实在扛不住了，刚下马车便踉跄着冲进路边那家亮着昏黄灯光的馄饨铺，
对着掌柜的就急切道：“掌柜的，来一碗热馄饨，多放香菜！”
不过片刻，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了上来，汤里飘着翠绿的香菜和金黄的油花，混着虾皮的鲜气直往鼻尖钻。
白星也顾不上烫，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就往嘴里送，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囫囵着咽下去，紧接着又往嘴里塞第二个。
不过三五分钟，一大碗馄饨连汤带水被她吃得干干净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胃里那股空落落的灼痛感才总算压下去些。
放下碗筷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季思渊——这时候他怕是也该饿了吧？
白星赶紧叫住正要收拾碗筷的掌柜：“掌柜的，再帮我打包两份生馄饨，要新鲜的肉馅，另外再来一份现成的熟馄饨，多加些汤！”
掌柜的应着，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好生馄饨，又把刚出锅的熟馄饨装进粗瓷大碗里，仔细盖上盖子。
白星付了钱，将两份生馄饨收进空间，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只厚实的白瓷大碗，小心翼翼地把那份熟馄饨连汤带碗挪进去等送到学堂，汤还冒着热气。
收拾妥当，得赶紧送去给季思渊，顺便跟他说一声，晚上要回希望村一趟，有些杂事要处理，后天才能再上来。
回到学堂时，暮色已悄悄漫进了青砖黛瓦的小院。葡萄架上的藤蔓借着最后一点天光舒展着，叶片上还凝着傍晚的微凉湿气。
季思渊的书房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光晕透过糊着细纱的窗棂，在院中投下一片温柔的暖影。
白星放轻脚步走近，隔着窗纸隐约看见他正坐在案前，握着毛笔在纸上沙沙书写，
而旁边那张铺着软垫的小竹床上，季阳已经蜷成一团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季思渊抬眼望过来，目光撞进白星眼里时，瞬间漾开几分暖意。
他放下笔起身，推门走出书房，声音里带着刚停下书写的轻缓：“夫人，你回来啦？今日的事都忙完了吗？”
白星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食盒，眉眼弯成了月牙：“还没呢，不过先给你带了好东西。”
她快步走到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翠绿的葱花漂在乳白的汤面上，
混着虾皮的鲜香味儿立刻在院里散开，“知道你定是忙得忘了时辰，特意在街口那家老字号打包的馄饨，快趁热吃，看你是不是饿坏了。”
季思渊的书桌本就挨着窗口，方才白星在院里走动的身影，他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上，又抬眼看向身边的人，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温柔。
白星挨着他坐下，看着他拿起勺子，才缓缓开口说：“对了，我今天在伢行挑了个人，叫春娘。你也知道我那铺面马上要开张了，正缺个帮手，她手艺不错，尤其会梳头，正好能帮着打理客人。”
她顿了顿，想起当时的情景，补充道，“买她的时候价钱不算贵，因为她看上去病得快死了，伢行才低价脱手。
我带她去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虚得很，好好将养些日子就能好。”
季思渊舀了个馄饨放进嘴里，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问道：“卖身契那些手续都办利索了吗？”
“嗯，都签好了，”白星应道，“签的死契，省得日后麻烦。”
季思渊咽下嘴里的馄饨，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温声道：“辛苦你了，这几日里外奔波，没歇过脚。”
“这阵子是得辛苦些，等铺面运营起来，走上正轨了，就该轻松了，”白星笑了笑，又道，“夫君，我今晚还得回村子一趟，有些事得回去处理一下，后天再过来县里。你这两天回不回？”
季思渊摇摇头：“我这边怕是走不开，这两天得去县衙门备案学堂的各项资料，还有你那铺面的一些手续也得跟进，就不回去了。”
“那行，”白星应着，起身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两个油纸包，“我打包了两份生的云吞，我给你放去厨房的冰箱里，
你晚上要是饿了，自己煮点垫垫肚子。阳阳今晚跟我一起回村子，你一个人在这儿，记得照顾好自己。”
季思渊放下碗筷，起身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夫人不在身边，我会想你的。”
白星靠在他怀里，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我也会想你的。好啦，不早了，我得去铺面接春娘，
然后赶紧回村子，不然天黑透了路不好走。你记得把馄饨吃完，别放凉了。”
季思渊松开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叮嘱道：“去吧，路上慢些走，注意安全，别累着了。”
白星点点头，又俯身抱起熟睡的季阳，才拎起包袱，转身快步出了院门。
季思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到石桌旁，继续吃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