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去够桌角的威士忌，却因指尖发抖，玻璃杯重重磕在桌面，琥珀色的酒液泼溅在文件上，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眼底布满了血丝，通红的眼眶里再没了往日的锐利。头无力地向后仰去，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想咽下满心的苦涩，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破碎的叹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陷入了颓废的深渊。
时间悄然流逝，当暮色爬上霍凛的脸上时，他才机械地起身。领带早已揉成一团塞进裤兜，眼下青黑一片。
他抓起椅背上皱巴巴的外套，每一步都像灌了铅，皮鞋在空旷的走廊拖出拖沓的声响，步履蹒跚着向车库进去，上了车后，一脚油门，驶向了别墅。
推开别墅雕花大门的瞬间，暖黄的灯光扑面而来。
看着桑田蜷在沙发上看书，发尾垂在针织毯外轻轻晃动，她听见动静后微微抬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霍凛的呼吸猛地滞住，手中外套滑落也浑然不觉。他望着那张素净的脸，想起码头的混乱、电话里的噩耗，此刻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你脸色好差。”
桑田放下书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担忧。霍凛喉结滚动，突然上前将人紧紧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深吸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田僵了一瞬，随即轻轻环住他的腰，指尖感受到他后背紧绷的肌肉，还有微微的战栗。
霍凛闭上眼，滚烫的呼吸扑在她颈间。办公室里那个狼狈、颓废的自己仿佛被隔绝在门外，此刻只剩怀中真实的温度。
他收紧手臂，将桑田越抱越紧，生怕一松手，这份难得的安宁就会如泡沫般消散，沙哑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别离开我...”
桑田感受到霍凛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发间传来的颤抖呼吸，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她轻轻抚上他后颈，指尖顺着他僵硬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摩挲，像是安抚受惊的困兽。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贴着他耳畔呢喃，带着能融化坚冰的温度。
霍凛将脸埋进她颈窝，滚烫的泪水悄然渗出，濡湿了她的衣襟。桑田心疼地收紧双臂，把他抱得更紧，下巴轻轻蹭着他凌乱的发顶。
“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一下下梳理着，温柔得不可思议。别墅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交叠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的滴答作响，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我在呢，一直都在。”
桑田温柔地轻声安抚着他，侧头亲吻他的额头，嘴唇在那里久久停留。察觉到霍凛的颤抖渐渐平息，她缓缓松开一些，双手捧起他的脸。
拇指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痕，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再难的坎儿，我们都能跨过去。”
她的额头抵上他的，鼻尖相触，呼吸缠绕在一起。
“累了就歇一歇，我陪着你。”
桑田说着，又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肩头，一下又一下轻拍他的背，就像哄着年幼的孩童。
霍凛的手臂无力地环着她的腰，整个人放松下来，慢慢在这温暖里睡了过去！
桑田保持着半拥的姿势，任由霍凛的头枕在她肩头。等他的呼吸声渐渐绵长均匀，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脖颈，带着几分孩童般的依赖。
她不敢轻易挪动，怕惊醒霍凛的安睡，虽然膝头早已发麻，却浑然不觉。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桑田垂眸凝视着霍凛，他平日里张扬不羁的面容，此刻却带着几分脆弱，眉心微蹙，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右手仍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总爱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秀发；后来晏燃要回来的消息传来后，他一夜之间似变了一下人，感情变得纠结、多情，有时候连笑容都变得虚假了很多。
桑田轻轻伸手，试图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他还是自己一直深爱的男子吗？
突然晏羽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那个总带着温润笑意的男子，曾在她最伤心、无助的时候，默默地陪在她的身旁。
此刻仿佛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会一直陪着你。”
怀中的霍凛突然呓语一声，手臂下意识收紧，将她拽回现实。
桑田望着他紧蹙的眉峰，想起他刚才回来时，满身的疲倦，又想起他们前几年那温馨浪漫的时光……
月光在夜色中忽明饭暗，桑田的思绪愈发纠结。霍凛的爱像烈酒，炽热浓烈，如英雄般救她于危难；而晏羽的情似春水，细腻绵长，将她妥帖裹在温柔里。
她忽然想起那日宴会上，晏羽隔着人群深情的目光，眼中似乎永远只有她一人，而霍凛的心里，她不知道，晏燃和自己谁在她的心里更重要。
墙上的时钟，依然在滴答滴答地响着。
桑田将脸埋进霍凛发间，却又恍惚间闻到了晏羽身上的气息。两个身影在脑海中交织重叠，她分不清自己心跳加快，是因为怀中男子灼热的体温，还是因为想起了另一个人的眉眼。
晨光慢慢爬上窗棂时，桑田熟睡的脸上也紧皱起了眉头，她不知该握紧眼前这双带茧的手，还是走向那片盛满月光的温柔。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屋的安静祥和。
桑田怀中的霍凛猛然睁开眼睛，他快速摸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冷光映得他仍显得疲倦的脸。
“主子，仓库...着火了！”电流声里夹杂着慌乱的叫喊，话音未落，他已粗暴地挂断电话。
“我得走了。”
霍凛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推开桑田的动作却带着刻意克制的力道。
他踉跄着抓起地上的外套，纽扣胡乱扣错两颗，领带随手缠在脖子上，金属拉链与皮带扣碰撞出凌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