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一踏进李闻溪这屋,看到的就是两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关切地问。
是出了事,但是一字也没法跟你说。李闻溪默默地吐槽一句。
“大人,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她果断转移了话题。
“哦,你昨天说茶馆里的死者与非法人口买卖有关,我便让护卫去寻了点线索,这位爷,是淮安城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的角色,你可以找他了解些情况。对他的态度要恭敬些。”
林泳思放下一张纸条便离开了,薛丛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旷工回家一趟。
“不亲眼看看,我这心里总也不踏实。”
“如果那东西真没了,你又当如何?”李闻溪皱眉问道。
“不如何,原本就想毁掉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个真相。”
“那咱们一同走吧,就说是与我一起去查案了。”
大约是近乡情怯吧,快到家门口时,薛丛理与李闻溪不约而同地同时停下了脚步,都有点不敢往家走了。
其实他们藏东西的地方挺隐蔽的,放回去的砖石与周围完美贴合,并不突兀,可以说没有破绽。
但是事关方士祺,所以他们才心里没底。
毕竟与方士祺同住之时,他们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谈论过双龙玉佩的事,甚至还有些刻意避着他,但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万一偷听到他们说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实在是刘妤腰间挂的那个玉佩,远远望去,水头极好,不像赝品,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薛丛理深吸一口气,先一步推开了门,一头扎进自己卧室,开始起砖。
等李闻溪鼓起勇气进屋,看到的就是薛丛理对着砖头下面的黄泥地发呆。
玉佩不见了。
刘妤手上那块大概率就是他们丢失的真品。
“千防万防,果然家贼最难防。”薛丛理随意丢掉手中的砖头,冷哼一声:“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贼!咱们还是太高估他的道德水平了。”
“真不知他何时动的手,竟一点也没觉察到。”李闻溪也有些无奈,发现自己的亲人根本没有底线,什么事都做得出,她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咱们家里白天长期没人,以他能翻墙头的本事,机会多得是。”
“得了,这回彻底死心了,换个角度想,咱们也算是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了,以后前朝公主这个身份,哪怕我站出去承认,中山王也不会、更不愿信了。也是好事。”李闻溪倒是想得开。
要不是真不忍心毁了这稀世珍宝,它早就不应该存于世间了。
“嗯,以后我们好好活着,不用掺和他们这些烂事。那假公主和真外祖,现在看着风光,是因为还有用,真到了某一天,他们才应该是第一个被卸磨杀驴的。”
不得不说,薛丛理不管是出于愤怒还是怨恨,这话说得都挺有水平的,自己上一世可不就是被卸磨杀驴了嘛。
啊呸,她才不是驴!
“行啦,你在家先歇会儿,赶在午饭前回去就行了,我先去会一会这位淮安有名的地头蛇。”
李闻溪按照林泳思给他的地址,七拐八扭地跑来了城西的一家大车店。
根本不用进门,光是站在附近,都快被臭气熏个跟头了。
李闻溪以为自己以前住的贫民窟就够脏乱差的了,跟这儿一比,简直像在福窝里似的。
大车店,说是店,其实更像是一个嘈杂混乱的大杂院。院里横七竖八地停着许多辆板车,不少驴骡被拴在槽边,有的低头吃草,有的扬起脖子嘶鸣。地上满是泥水和马粪,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院里穿梭忙碌着,他们行色匆匆,手里一刻不得闲,整理着车上的货物。
许多人看到李闻溪走进来,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郎君好生俊俏,有些人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在视线下移,注意到她穿着官服后,又迅速低头。
乖乖,民不与官斗,这个人可惹不起。
李闻溪皱着鼻子,强忍着不适,在院里四处张望,寻找着可能的目标。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手下。
那大汉一眼就看到了李闻溪,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找谁?”李闻溪赶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敢问可是徐风华徐爷?林大人引荐我来见您。”
那大汉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快说,别在这耽误老子时间。”李闻溪便将林泳思让她来打听消息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大汉听后,眯起眼睛,盯着李闻溪看了半晌,说道:“随我进来吧。”
穿过两排同样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大通铺后,终于,徐风华带着李闻溪来到了间很干净宽敞的会客厅,两人分主宾落座后,徐风华啜了口茶,一点也不急着开口。
李闻溪自然也不会催他,学他的样子也端起茶杯抿了口,啧,这位爷喝的还是顶顶好的庐山云雾茶呢,以前她只在林泳思那尝过一盏,听说是王府赏的,一两不到,十分名贵。
能被徐风华拿来待客的东西,肯定不算他最好的藏货,这位深不可测啊。
“好茶。”她诚心诚意地夸了一句。
徐风华挑挑眉,九品芝麻官,居然也是个识货的。
“难为大人,纡尊降贵来我这腌臜地儿了。”
李闻溪摇了摇头:“徐爷,我也是穷苦出身,以前住在荷花坑那边,要不是林大人赏识,恐怕现在还在为隔夜之粮发愁呢。”
短短这一会的接触,能看得出来,徐风华虽然将自己的老巢安在了这破败之所,内心却很介意别人看不起他,李闻溪说自己同样出身低微,应该可以让他放下戒心。
果然,徐风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既是林大人引荐的,那便是自家兄弟。可徐某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手下有许多兄弟要养活,这黑白两道的钱,该挣的还是得挣。”
“徐爷放心,我只想问问与拐子有关的事,听林大人说,徐爷最是正义,看不惯老弱受苦,是从不碰那些黑心买卖的,在下佩服您的为人,自不会乱打听不相干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开始友好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