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涯当时未声张,手心手背都是他的肉,此等小事,他真的不想管。随便处死黄逡和唐礼朗了事,把这件事就此遮掩下去了。
他现在缺钱用,又突然想起这档子事,眼睛突然一亮,他琢磨着,无论纪凌云当初的目的是什么,那些灰色产业的银子都是真真的,如果能拿来填补这骑兵军团的窟窿,再好不过。
于是,他派人盯上了纪怀恩。虽说纪怀恩是他儿子,可在这关乎自己多年心愿能否达成的大事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暗中派人去查纪怀恩手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还真让他查出不少问题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中山王的大儿子,好好的王府大公子,在自己面前装得跟个人似的,背地里竟然做了那么多事。
自己努力爱民如子,努力让所有百姓都安居乐业,可是自己的儿子都干了什么?
手底下聚集了一大票乌合之众,拐带人口,逼良为娼,无恶不做!自己的地盘延伸到哪,儿子的黑手就伸向哪,竟是大江南北都有他的身影!
这背后牵扯了多少人命,他连想都不敢细想,纪怀恩因此聚集了多少财富,更是让他都心动不已。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不义之财,中山王是不屑去取的,他有更高的追求,以后坐拥天下,还用为区区银钱发愁吗?
自己查出来的这些肮脏事,也斩断了他对纪怀恩的最后一丝父子亲情,这个儿子,真的该死啊!
纪无涯心中怒火中烧,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一想到纪怀恩的所作所为,他又怎能轻易饶过。他思索着,不能直接将纪怀恩处死,那样太过便宜了他,也容易落人口实。
自己是想抄了纪怀恩的家底的,这些钱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说不得能一举灭了西北王,但纪怀恩做的事,绝不能外传哪怕一个字。
帮他查纪怀恩的几个暗卫已经被秘密处决了,他可以肯定,现在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纪怀恩得死,但不能光明正大地处死,最好直接暴毙,别让这些腌臜事牵扯到他身上来就行。
纪怀恩此时还浑然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依旧每日沉浸在自己的奢靡生活中。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带了几道纪无涯爱吃的小菜,装得跟个好儿子似的,来找父王请安。
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很讨厌的。
所以此时纪无涯怎么看这个大儿子怎么不顺眼,甚至心里还暗暗骂道,他像极了他那个已经死去的亲娘,表面上看起来老实乖巧,人畜无害,背地里都一样的心机深沉。
跟自己的父王还藏着掖着,肯定有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纪无涯开口说话时,便带上了几分冷意:“你来做什么?”
“儿子想父王了,今天是姨娘的生忌,儿子、儿子想着,以往每年父王都与姨娘还有儿子,一家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吃顿暮食的......”纪怀恩越说声音越小,仿佛藏着无限委屈。
纪无涯这才注意到,纪怀恩带来的吃食,果然都是那个贱人爱吃的东西。他嘴角抽搐着,这一对白眼狼,真该死啊。
纪怀恩没有抬头,还试图用曾经的情分让纪无涯回心转意,毕竟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死人永远都是完美的,能轻易被人原谅,他絮絮叨叨地讲从前的点滴。
殊不知这些所谓的美好过往,现在听在纪无涯的耳朵里,都像在提醒他,他是个蠢货,被个内宅妇人与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耍得团团转。
他自诩一世英名,此时都像个笑话。
“够了!”他将自己手边的茶盏砸向纪怀恩,打断了没有营养的口水官司:“你个逆子!”盯着大儿子的暗卫来报过,他们寻了许久,没有找到那本该存在的大笔银钱的下落。
也正因此,纪无涯才忍住没有直接向这逆子发难,但他现在不想忍了。
“说吧,你拐带人口挣来的黑心钱,都放在何处?你若交代了,本王可以看在咱们父子一场的面子上,给你个痛快!”
纪怀恩大惊,死死绷住才没露出讶异的表情,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父王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还是纪凌云又在父王面前,说了什么谗言。
“父王,你在说什么?”他努力装出几丝迷茫。
纪凌云之前发难的动作太快,他也没想过自己得用的人会轻易背叛自己,被打得完全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唐黄二人落入王府地牢,生怕他们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
他也曾想过先下手为强,弄死他们的可能性,却因害怕不打自招,而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都三个月了,一直相安无事,父王对他与以往没什么两样,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下,原本以为此番借着生母生忌日的名头,父子俩好好亲香亲香。
结果就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纪凌云又使坏了,自己绝不能承认。
“还想跟我装傻?”
纪无涯怒目圆睁,那眼神仿佛能将纪怀恩洞穿:“你干的那些腌臜事,本王都查得清清楚楚,拐带人口、逼良为娼,整个江南地区,便有你的暗娼馆一十六座!本王说得对也不对?你还想抵赖?”
这数字一点不差,纪怀恩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强撑着狡辩:“父王,这其中定有误会,儿子绝没有做过这些事啊。定是有人想要栽赃给我!”
他膝行几步,扯住了纪无涯的衣衫下摆:“儿子没个正经营生,一向手头很紧,连买个古董都得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哪像是坐拥那么多产业的人。父王,您明查啊!”
纪无涯冷笑一声,“误会?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不成,若无实据,岂会问你?你若现在交代出银钱下落,本王还能给你个全尸。”
纪怀恩额头冷汗直冒,心里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嘴上却依旧嘴硬:“父王,儿子真的不知您所言何事,定是有人陷害儿子。”
纪无涯猛地一拍桌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王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一次又一次,为了银钱,无所不用其极,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