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撒谎。”李闻溪说的是肯定句,根本不需要方圆回答。
说完她就后悔了,不是作壁上观吗?她怎么又忍不住了?
唉,说都说了,后悔也晚了。
“小的、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请大人明鉴!”
“你已经有至少三次,回答问题的时候根本无需思考,直接脱口而出。要么你在撒谎,要么你的记忆力异于常人。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李闻溪定定地望着方圆,想看他如何解释。
“小的没有说谎。”他一口咬定。
“行了,莫与他废话,你去将项奉淳叫来此地,他既是四公子的贴身小厮,想必写有身契。贱籍奴仆,打死了事。”林泳思语气平平地说。
李闻溪应了声是,转身就走。
项奉淳来得很快,他身上的怒气已经几乎实质化了,上来就给了方圆当胸一脚:“好呀,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是个好的!”
方圆挨了这一脚,跪倒在地表忠心:“大老爷,小的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说谎?没有害了瑾儿?没有背叛我?”
“没有,小的没有,小的都没有。大老爷,小的对四少爷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方圆几乎绝望地嘶吼,可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他说的。
“说吧,这只死鸽子是怎么回事?可是你家少爷与谁通信所用?他在死前,曾与谁有过接触,头部可曾受过伤?”林泳思再度开口,打断他喋喋不休地表忠心。
疑心一旦泛起,身为统治阶段出身的林项二人,他们都很快认定这个奴仆有问题。
以他们的惯有思维,一个奴仆撒谎,唯一的可能就是背主。
然而李闻溪仔细观察方圆的行为举止,他跪地求饶的时候,说自己忠心的时候,眼神没有飘忽,十分自然,不像刻意为之。
既说了谎话,却又没有背主。
那么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李闻溪上前一步:“林大人,属下可否问他几个问题。”
林泳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若再不说实话,本官就带你回县廨,大刑伺候!”
方圆哆嗦了一下,有些抗拒李闻溪的突然靠近。
“你说,你对四公子忠心耿耿?”
方圆点了点头。
“可你刚才的确对我们说谎了。你很清楚四公子死前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只信鸽的来源,没错,我们知道,这是只信鸽,至于出处,也并不难查。”李闻溪回头看了一眼项奉淳。
“不错,在外人眼里,鸽子都长得差不多,可经过专门训练的信鸽,都带着主人的一丝痕迹,只要有心想查,就能查到。哪怕鸽子脚上的铁环被摘下也是一样的。”
项奉淳早就看清这只鸽子的两只腿,有些地方颜色不一样,那是其中一只长期戴着个铁环导致的,也是军中最常用的,识别信鸽身份的方式。
他眸色暗了暗。
项言瑾没去过前线,在那能认识的人,也只有项家自己人。
如果光明正大的通信,他不会多想,可这小厮却将辛苦豢养的信鸽杀死,如此欲盖弥彰的行为说明什么?
方圆想掩饰什么?他望向跪着的小厮,心底升腾起强烈的烦躁之情:“你再不老实交代,我便将你一家人都卖到矿上去。哦,你小妹不用,就直接送去醉春楼吧。”
方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眼底闪过挣扎,可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看起来,家人的安危威胁不到他,此人心肠倒是狠。
“让我来猜一猜。你既对我们说了谎,又坚持没有背主,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尽皆是项四公子授意,我猜的可对?”
李闻溪笑了,她很满意看到方圆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呵呵,这么简单的排除法,只有像林泳思这样,处于上位的时间太长,思想很难转变过来,才会一时半会儿猜不透。
“是四公子与人通信,看完信件之后,做了某些事,还特意嘱咐你,莫与任何人讲,让你在他死后,若有人来查,便将信鸽杀死,是也不是?”
这鸽子刚死不久,李闻溪捡到它时,还热乎着呢。
方圆不想承认,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他了。
到底是个困于公子身边,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厮,他撒谎的技术不高明,掩饰自己情绪的技术更不高明。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他人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算背主,为主子尽忠,也得分情况。”
项奉淳派了人将方圆一家老小全部绑过来,就连项府相熟的人牙子都叫来了。
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方圆几次别过脸不看他们,最终却还是不忍心。
“少爷与小的说过,此事同谁都不能说的。”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在后世,还正上初中的年纪,此时小脸上全是惶恐无助。
一边是已逝主人的命令,一边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多年奴隶教育让他内心挣扎着。
“此事干系太大,连中山王世子都被连累其中,相信我,你一家老小的命,在这件事面前,一文不值,只要我们愿意,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不若晚辈将人带回大牢,直接用刑吧。时间紧迫,就不必浪费了。”林泳思大手一挥,就想将人带走。
“嗯,我也将这些背主的东西都卖掉,眼不见为净。”项奉淳示意人牙子上前点人。
李闻溪也摇着头站起身,回到林泳思身侧,不再劝说。
?不再劝劝了吗?方圆有些茫然,你们这流程不对啊,不是应该他三次表忠心,他们三次劝他交代吗?这才第二次,就放弃了?
已经有人在拽他妹妹的身子了,才九岁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醉春楼是什么地方他相熟得很,四少爷隔三差五就去一趟,进了那里的女孩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心里的天平在极速倾斜:“小的说,小的说,求大老爷放过我家人,求大老爷。”
项奉淳一个眼神,人牙子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了下去。
方圆低下头:“四少爷头上的伤,是小的弄的。”
“是你!你居然敢!”项奉淳又惊又怒,好个狗胆包天的小厮,居然敢弑主!
“不不不,是四少爷让小的做的,是四少爷自己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