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枝很快便被崔恕说得哑口无言。
而你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林枝枝是根本没法去追崔恕的。
因为剧情不会允许。
话本里的女主角,作者往往会把她们塑造得温柔而委屈。
她们被无限欺辱,不争不抢,面对霸凌也委曲求全,默默等待。
直到剧情继续向后,剧情会降下恩赐,把爱情、亲情、正义、富有、名誉……等等等等的美好的一切,都亲自送到女主角的面前。
这就是女主角呀。
女主角就是要体体面面的才好呀。
所以林枝枝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崔恕远走越远。
其实,就在一开始我的魂魄再次变为透明体的瞬间。
林枝枝是看到了崔恕正拉着我在人群中走的。
她看到了,但是并没有任何想法。
没有争夺的想法,更没有替代的想法。
她只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带着自己的面具,随着人潮汹涌而流动位移。
直到。
我的身影突然消失。
我的面具掉落在地。
人潮继续翻涌,缓缓把林枝枝推到岸上,推到她的港湾,推到崔恕的面前。
那一刻,林枝枝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个念头。
那就是:
她靠岸了。
她愿把自己比作一条小舟,飘飘荡荡,不争不抢。
她只是顺水而下,顺水推舟,被天意安排到这里来的。
仅此而已。
所以,在她站到了崔恕的面前的那一刻起。
林枝枝便伸出了手,任由崔恕握住了自己。
直到退潮。
退潮时,有些船会被渔民用麻绳拴在码头上,使它们不会被冲跑。
而有些无人认领的船,它们随波逐流,只要风来雨来,就会再次顺流而下,遥遥远去。
林枝枝想,或许她真的就是那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小舟吧。
可她一抬眼,想去找一个能够把自己拴住的港口的时候。
崔恕的身影,却已经彻底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
重新回到和我走散的那个位置之后,崔恕就开始四处寻找我的踪影。
虽然崔恕能感知到我,但他也不是万能的,更不是什么魏栀指南针,所以每次只能大概感知到我所在的方向。
并且,如果离得太远,崔恕就根本感觉不到我了。
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崔恕一无所获。
因此崔恕相信,我肯定是离开了。
也许是离开广场,也许是离开了他。
崔恕深吸一口气,忽然感到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会是心痛吗?
有可能。
而且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肋骨上的伤势有复发了。
肋骨断掉后,那种痛是很特别的。
因为肋骨断掉不像胳膊和腿断掉那样,可以绑石膏固定,减缓疼痛。
肋骨的伤口就像心脏上的伤口。
你什么都不能做,可以说是束手无措,只能承受,然后等待。
而且等待的结果不一定会好。
有可能康复,也有可能死亡。
这都说不定。
崔恕现在这样,很有可能是因为刚才人潮太过拥挤,他伤势受到挤压,所以就开始疼痛。
而这种痛一旦发作,人就很难呼吸,所以为了缓解这种状况,崔恕只能先坐到路边的小石凳上休息一二。
谁知,正当崔恕缓缓走向石凳,并且准备坐下之时。
崔恕却猛的看见,石凳的一角上,正摆着一个木质的武神面具。
这个面上沾着一点点血迹,正是他刚才亲手戴在我头上的那个。
此时此刻,崔恕手上的伤口早已缓缓愈合,只剩满手干涸的血渍,擦不去,洗不掉。
而这只面具,也不知是谁放在此处的。
或许是我,也或许是哪个好心人,从地上捡到。
他怕这个丢失面具的人再来寻找而遍寻不获,所以才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石凳上。
可无论真相到底如何,崔恕也没法确定这究竟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别无他法,崔恕只好拿起面具,缓缓走回县衙。
不同于广场上的热闹,今晚的县衙分外冷清。
因为人们都去游神会上庆祝劫后重生了,所以县衙里几乎空无一人。
崔恕拿着面具,一步步穿过大门、院子,还有回廊。
这一路上,崔恕都没有张嘴叫我的名字。
直到他来到自己入住的小院门口。
崔恕这才迟疑的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栀栀,你……还在吗?”
小院里,和大大小小一起挂在树上的我突然睁开眼睛。
我瞟了一眼门外,果然看到崔恕的发冠,正从低矮院门的后方露出一半。
这家伙。
哪怕是这种场合下,剧情也没有放弃对崔恕身高外貌的描写呢。
个子高,是每个男主的必备素质。
我忍不住在心里狂笑,然后吹了吹大大,让他帮我回答崔恕。
大大很不满我老是吵它睡觉,却还是睁开眼睛,代替我,啾啾叫了一声。
一声啾啾。
这就代表着肯定。
崔恕听后,立刻推门而入。
这一刻,我们目光相撞,如有实质。
我十分平静。
而崔恕也一样。
不过这次是我先提问,我问崔恕,你和林枝枝玩得开心吗?
我这句话说出来,看着很像是吃醋。
但其实不然。
我是真的想问,崔恕开不开心。
如果他开心,那么就说明剧情运作成功了,说明崔恕即将放下我,开始新的人生。
而如果崔恕没有开心。
那看来剧情依然任重道远。
只可惜崔恕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和剧情都难以招架。
我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答案。
而崔恕是这么对我说的:
他说栀栀,你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你希望我开心吗?”
“如果我开心了,你会感到开心吗?”
“而如果我是勉强自己开心的,你会心疼我吗?”
“我想知道你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