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仿佛能穿透钱昌眼底的恐慌:
“我把这东西带来给您听,而不是直接交给警察局里某位正直的警官。”
“这本身就说明了我的诚意,对吧?”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在钱昌最恐惧的神经上!
陈志远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诱导感。
“那么,钱总,既然是合作,讲究互利共赢,讲究信任。”
“我都拿出诚意了,您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展现一下您的诚意?”
钱昌被陈志远这一套“组合拳”打得脑子嗡嗡响。
不要钱?
那要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牵着鼻子走的蠢货,对方手里那根无形的线,就是那支该死的录音笔!
他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干涩。
“诚意?你到底想怎么合作?”
“明说!别他妈绕弯子!”
那点仅存的架子在绝对的威胁面前,已经摇摇欲坠。
陈志远等的就是这句话。
“钱总,咱们都是生意人。”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为了一个铺面,一点意气之争,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差点…”
他瞥了一眼那支录音笔,意有所指。
“…伤了和气,坏了名声,值得吗?”
“李志豪是我兄弟,他年轻气盛,做事冲动。”
“之前若有得罪钱总的地方,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陈志远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
“这录音笔,”
他再次将笔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钱昌僵硬的手指。
“就是我的诚意。”
“里面的东西,我保证,除了在座的我们三人,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只希望钱总能高抬贵手,让令侄…”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暂时收敛些。给我们‘豪味居’一条活路,也给大家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诚意?
化干戈为玉帛?
重新开始?
钱昌彻底懵逼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陈志远那张笑意盈盈、说着“交朋友”的脸。
叫人…翻篇…交朋友…
这他妈什么神转折?!
这小子是真想翻篇?
还是…以退为进?
他猛地想起昨天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
“最近风声紧,让你那侄子安分点!别惹事!上面有人盯着!”
那冰冷威严的声音犹在耳边!
难道…陈志远也听到了什么风声?
或者…他背后也有人,让他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
是了!
一定是这样!
钱昌心里瞬间“豁然开朗”!
这小子不是不想报复,是怕了!
怕我背后的关系!
怕把事情闹大,他自己也兜不住!
所以赶紧来“投诚”,交出证据,换取和平!
这个念头一起,钱昌那颗被恐惧攥紧的心脏瞬间落回了肚子里,甚至涌上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
一丝被“尊重”的微妙快感!
看来这小子还是识时务的!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脸上那濒临崩溃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找回掌控感的、带着矜持和审视的傲慢。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点刻意的缓慢和庄重,接过了那支冰冷的录音笔。
入手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但此刻在他心里,却成了对方“臣服”的象征。
“哼…”
钱昌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手指用力捏紧了录音笔,仿佛要把它捏碎。
他抬起眼皮,看着陈志远,眼神里重新带上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陈先生…倒是…识大体。”
“年轻人,能屈能伸,是好事。”
他像是在点评一个后辈。
“广富那孩子,是有点不懂事。”
他轻描淡写地把“投毒未遂”说成了“不懂事”。
“既然陈先生这么有诚意…”
钱昌身体向后靠回沙发,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又回来了几分。
“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我会…好好管教广富。”
他刻意加重了“管教”两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
显然,钱广富回去少不了一顿收拾。
“至于你们‘豪味居’…”
他顿了顿,像是在施舍。
“只要安分上供,好好做生意,我钱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借坡下驴!
双方都需要这个台阶!
陈志远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带着感激的笑容,甚至微微鞠了一躬。
“多谢钱总宽宏大量!您放心,‘豪味居’一定按时上供,绝不给您添麻烦!”
他直起身,笑容更加真诚:“那…钱总,我就不打扰您了。”
“告辞。”
钱昌矜持地点点头,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再说。
陈志远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
周秘书早已机敏地拉开了门。
陈志远那看似谦卑实则暗藏杀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厚重的红木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
办公室里,死寂重新降临,却比刚才更压抑,更粘稠。
钱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无处发泄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死死攥着那支刚刚“失而复得”的录音笔。
冰冷的塑料外壳几乎要被他掌心的汗水和怒火焐热!
陈志远最后那几句如同毒蛇的涎液,冰冷地渗进他的神经,让他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化干戈为玉帛?
诚意?
放他娘的狗屁!
这分明是被人用软刀子架在了脖子上!
还得强挤出笑脸说谢谢!
“砰——!”
又一个无辜的紫砂茶杯惨遭毒手,在昂贵的地毯上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钱昌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只觉得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
几乎戳烂了按键!
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城西一家高档私人水疗会所的VIp包房里。
钱广富正舒舒服服地趴着,一个穿着清凉、手法专业的女技师正卖力地给他揉捏着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