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和王裕之的街头纷争,很快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毕竟两人都被禁军衙门扣留,收到消息的家人立刻找关系活动起来。
王殊这日在宫中设宴招待王家的一些同龄人,包括王谧、王镇之和王裕之等人。
其他几人早早便到了,却久候王裕之不至,众人都有些奇怪,于是王殊差了一名内侍出宫打探情况。
内侍走到宫门处,只见几人正在那吵闹,拉拉扯扯。
近前一看,原来是王裕之的仆人来宫中报信,宫城守卫不予放行。
交涉之中,慕容冲为兄长慕容泓的事来找王殊,他是宫中的常客,有通行令牌,守卫直接放他进宫。
这下王家的人不乐意了,本就是两家的人在街上起了摩擦,双双被抓,可眼下慕容家的人可以入宫,王家的人却被拦了下来,这口气王家的人如何咽得下。
于是几名仆役上前拦住慕容冲,不让他入宫。
慕容冲被几名仆役挡住去路,自然十分不爽,对着宫城守卫喝道:“这几人在此地滋事,你们就这么看着吗?”
可守卫不想趟这趟浑水,拦住几人,是因为他们没有身份,又没有凭证,但几人终归是王家的人,守卫并不愿意得罪得太狠。
拉拉扯扯之间,内侍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冲认得内侍,也不隐瞒,说道:“家兄慕容泓在街上与王裕之起了冲撞,被抓到了禁军衙门,我来找殿下商议此事,这几人是王家的。”
内侍正为此事而来,点点头,说道:“殿下正等着,慕容将军快些进去。”
慕容冲道了声谢,对王家的那几人冷哼一声,大步入宫。
王家的仆役不敢在内侍面前造次,怯弱地低声道:“慕容家的人可以入宫,我们可是王家人,却被拦在宫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语气虽然弱,但意思很明显,我们可是王家人,是殿下的家人,外人都不拦,却拦自家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内侍想了想,说道:“那你们挑一人随我进去,其他人先散了,这里可是宫门,在这里闹事,成何体统。”
王裕之的家仆连声道谢,选出一人跟在内侍身后,一道进宫。
慕容冲已经到了王殊面前,将他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又道:“本来只是一点小摩擦,不知道为何人被抓到禁军衙门关起来了,也没说怎么处置。”
他隐约猜到沈劲的心思,所以没有直接去禁军衙门,而是来找王殊。
王殊对沈劲的想法一清二楚,笑道:“一边动了鞭子,一边让护卫动手,要不是巡城的禁卫军及时赶到,那可就不是小摩擦了。”
这话一出,毫无大事化小的态度,所以慕容冲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兄长慕容泓这次怕是要倒霉了。
他没有要求放人,只是替兄长解释道:“家兄爱驹受伤,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但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鞭打了一下伤马的牛,王常侍从车上摔下,那是意外。”
王殊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会过问这件事的。”
慕容冲再次称谢,行礼后转身离开。
王家的人这时赶到,看到慕容冲这么快离开,以为是碰了壁,忍不住嘀咕道:“究竟是胡人,连亲疏远近都不懂。”
慕容冲听到了,但懒得理会,径直走远了。
王殊和王谧等人说道:“洛阳最近这种事太多了,今日让敬弘遇上,只能说是倒霉。”
王谧笑道:“本来只是个意外,但慕容泓却悍然出手,也太狂妄了些,禁军衙门将两人都扣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他自然是站在王裕之一边的,琅琊王氏如今成了皇族,岂可在京城被一个胡人欺负!
王殊还没答话,王裕之的仆役到了,跪倒在地,将街上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无非是说慕容泓如何嚣张,王裕之让护卫出手,是为了保住王家颜面,云云。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王殊耐心地听他说完,这才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仆役听完,叩首感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王殊对两人的回话其实是一样的,至于怎么理解,那是个人的问题。
王谧察觉到不对,问道:“殿下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争议吗?”
王殊笑了笑,“这事可不归我管,我可以关注,但不会越俎代庖,不过洛阳城最近纠纷不断,是该好好整顿下了。”
这话的意思更明显了,两人撞枪口上,被抓了典型。
王镇之对这种处理方式不满意,说道:“凡事都得讲个对错,总不能说为了警告其他人,就将无辜的人问罪。”
王殊笑道:“伯重这话言重了,我相信沈将军会秉公办理的。”
王裕之被抓,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几名王家子弟在王殊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回复,便一起告辞离开。
王殊并不挽留,送走几人后,来见父亲。
王凝之的身前站着陈特,明显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见儿子过来,王凝之笑道:“怎么了,这么快就找到你那里去了?”
王殊苦笑道:“我今日在宫中设宴,刚好邀请了敬弘他们,刚刚不欢而散,他们应该是出去找人,扩大声势了。”
“沈世坚将人扣而不发,不就是想把事情闹大。”王凝之根本不在意这点事,说道:“让他们闹几日,正好我看看王家还有没有聪明人。”
这件事要说对错,双方半斤八两,慕容泓是动手了,但没打人,王裕之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指使护卫对慕容泓出手,只是还没来得及。
但慕容家和王家相比,明显要逊色不少,也要低调许多。
两边的诉求并不一样,王家要的是处罚慕容泓,无罪释放王裕之。
可对于慕容家来说,只要两边的处罚差不多,要放一起放,要罚一起罚,他们都能接受。
王殊叹了口气,“刚才听稚远和伯重的口气,他们不会听之任之的,一定会有所行动。”
王凝之挥手示意陈特离开,这才道:“现在的王家人,觉得自己是皇族,高人一等,哪里受得了一点气,这就是我不愿意追赠太多的原因。”
往上追赠三代,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皇子皇孙来。
王殊问道:“要不要我去一趟禁军衙门,免得沈伯父的压力太大。”
王凝之对儿子这话很满意,笑道:“不错,你倒是不怕得罪人,那就走一趟。”
沈劲有王凝之撑腰,肯定是扛得住压力的,但王殊出面,代表的是他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