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你带五个最擅长山地潜行的人,”我对她说,“从西侧断崖摸上去。石灰厂西崖我见过,虽然陡,但有灌木和岩石裂缝,专业攀岩者能上。
你们带绳索和静音工具,上去后埋伏在料仓顶部——那里是石灰厂制高点,能俯瞰整个厂区,但蒋得胜的人大概率不会重点防守,因为正常人爬不上去。”
杨若湄点头:“断崖路线我熟,三年前演习时走过一次。但最多带四个人,人多了动静大。”
“四个够了,”我说,“你们的任务是观察和策应。如果我得手,你们掩护我们撤离;如果情况不对,你们制造混乱——料仓顶上有很多废弃的石灰石料,推下来声势惊人。”
“那我们从东侧杉树林接近的兄弟呢?”楚炎龙问,“如果叶凌尘带人回城了,谁去?”
“这就是第三步,”我露出一个冷笑,“叶凌尘的车队开出三公里后,在黑龙湾岔路口停下。那里有个拐弯,你们把车藏了,然后全员轻装,沿山脊线折返。石灰厂东侧杉树林的地形你们最熟,刚才埋伏时已经摸透了。你们从树林里渗透,目标是那两排员工宿舍——如果蒋得胜要关人,那里最合适,而且宿舍离焙烧车间有段距离,一旦出事,增援需要时间。”
叶凌尘快速记录:“明白,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但关键还是你,”杨若湄盯着我,“你一个人进去,等于羊入虎口。蒋得胜恨你入骨,绝不会轻易放你走。”
“所以我需要一点‘保险’,”我从战术腰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筒,比口红稍大,“微型震撼弹,改进过的,磁吸底座。”
楚炎龙倒吸一口凉气:“你想在近身时用?那你自己也会受影响!”
“所以要算好距离和时机,”我说,“而且我还有一个后手——蒋得胜最大的弱点,是他太想亲手报复我了。”
我想起刘萍的惨状,想起蒋得胜那张狰狞的脸。这种人,如果仇人在眼前,绝不会让手下代劳。他会想亲自折磨我,听我惨叫,看我求饶。
而那就是我的机会。
“通讯方案,”叶凌尘说,“蒋得胜肯定会搜身,电子设备全会被收走。”
“用这个,”杨若湄从背包夹层里取出三对豌豆大小的黑色耳塞,“骨传导震动耳塞,塞进耳道深处,外表看不出来。通过特定频率的震动传递摩斯码,有效距离五百米。”
她递给我一对,自己留一对,剩下一对给叶凌尘:“我上料仓顶后,会一直观察你的位置。如果你敲击牙齿——比如假装紧张咬牙,我会用望远镜读你脸颊肌肉的震动频率,转换成摩斯码。虽然慢,但能传递关键信息。”
“比如‘动手’或者‘危险’,”我点头,“够了。”
时间指向十一点二十五分。
“行动,”我环视众人,“记住,首要目标是救出龙美美,其次是全身而退。如果事不可为,优先保自己人。”
众人肃然点头。
十一点二十七分,桑塔纳车头灯刺破黑暗,径直朝石灰厂方向驶去。
后视镜里,叶凌尘带着十几号兄弟,开着三辆破面包车,朝龙城方向驶去,车灯晃眼,故意颠簸出很大动静。
而杨若湄和四名擅长攀岩的兄弟,已经消失在道路另一侧的灌木丛中,朝西侧断崖摸去。
山风呼啸,野云沟的夜格外深沉。
八点三十四分,石灰厂的轮廓出现在前方。黑黢黢的建筑群像一头匍匐的巨兽。
厂区门口歪斜的铁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月光勾勒出破败的轮廓。
我在距离铁门五十米处停车,熄火。
四周寂静得可怕。
“我到了,”我扬声喊,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蒋得胜,出来!”
几秒钟后,焙烧车间三楼的某个窗户里,亮起一盏应急灯。
灯光昏黄,照亮了窗口两个人影。
一个被反绑双手、嘴巴贴着胶带的女人——正是龙美美,头发凌乱,眼睛红肿,但还活着。
而她身后,那只手按在她肩膀上的男人,正是蒋得胜。
他穿着黑色战术背心,脸上有一道新添的伤疤,从眉骨划到嘴角,让本就狰狞的脸更加可怖。
“吴凌志,”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质感,“还挺守时嘛。”
“放了她,”我盯着三楼,“我人来了,恩怨我们解决。”
“急什么?”蒋得胜狞笑,“先把身上所有家伙扔了,双手举高,慢慢走进来。别耍花样,这丫头脖子上绑着感应器,我手里有起爆器——我死,或者信号中断,她脑袋就开花。”
我心头一沉。
这杂种果然准备周全。
我慢慢抽出影刃,扔在地上,又摸出微型震撼弹,也扔了。然后高举双手,一步步走进铁门。
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厂区内杂草丛生,破碎的水泥块和生锈的机器零件散落一地。我能感觉到暗处有好几道目光锁定了我——蒋得胜的人埋伏在四周。
焙烧车间的铁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
我走到车间门口,停步。
“进来,”蒋得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三楼。”
我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黑暗。
就在我身影没入车间门内的瞬间,耳道深处的骨传导耳塞,传来了三短一长的震动信号。
那是摩斯码的“V”字——杨若湄在告诉我:她已就位,正在观察。
我轻轻用后槽牙叩击了两下:收到。
车间内部弥漫着一股石灰和霉味混杂的刺鼻气味。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漏进来,勉强照亮眼前:这是一个挑高的大厅,中央是巨大的焙烧窑炉,早已锈蚀。四周有钢铁楼梯通往上层。
我沿着楼梯向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二楼堆满了废弃的料斗和传送带。三楼是控制室和办公室。
当我踏上三楼的水泥地面时,应急灯的光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泻出。
“这边,”蒋得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走过去。
办公室大约四十平米,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
龙美美被绑在一张破椅子上,嘴上的胶带已经撕掉,但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金属项圈,红灯微弱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