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把手机往掌心一扣，指节捏得泛白。
裴砚舟的指尖还搭在她手背，能摸到那层薄汗下突突跳动的脉搏——像敲在绷直的琴弦上。
\"去公司。\"她转身时风衣带起风，扫过裴砚舟的锁骨，\"何敏，联系技术部调李华手机里的通讯记录，重点查最近三个月的加密通话。\"
何敏的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鼓点，边跑边按手机：\"已经让小陈在定位虚拟号的基站了，不过对方用了三重代理......\"她突然顿住，回头看裴砚舟还站在原地，\"裴导不走？\"
裴砚舟低头扯了扯被椅子勾破的衬衫袖口，突然笑出声：\"顾影后这发号施令的架势，比我喊'Action'还带压迫感。\"他追上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顾疏桐攥紧的拳头，\"放心，我查线索比你审犯人更在行。\"
三人挤在顾疏桐的保姆车里往公司赶。
何敏的平板亮着蓝光，屏幕上是李华的通话记录，绿色标记的加密号码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顾疏桐拨通张警官的电话，声音冷静得像冰面：\"张队，能调湖心公园近三个月的监控吗？
重点找戴帽子口罩、避开摄像头的人。\"
\"桐桐。\"裴砚舟突然抽走她手里的咖啡杯，\"你从下午到现在喝了三杯美式，再喝该手抖了。\"他把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推过去，\"后台审李华时你捏金链子的力道，差点把证物袋戳破。\"
顾疏桐的耳尖红了一瞬，低头抿茶时睫毛轻颤：\"我只是......\"
\"只是想把这三年的账一次性算清。\"裴砚舟替她说完，指尖在平板上划出李华的转账记录，\"看这个，每月十五号都有笔二十万的汇款，备注是'维护费'。
赵天成之前被查的时候，账户流水里也有类似的数字。\"
何敏突然拍了下桌子：\"查到了！
虚拟号最后一次落地在湖心公园西门的公共电话亭——对方用了老式Ic卡，连摄像头都没装。\"她把定位截图推到顾疏桐面前，\"但小陈说，这号码发完短信就注销了，像在故意引我们去。\"
顾疏桐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点，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酒吧后台的玻璃渣突然浮现在眼前——当时她被泼了红酒去换衣服，镜子碎成蛛网时，她分明看见墙角有双黑色皮鞋，等经纪人冲进来，那人已经不见了。
\"去。\"她把平板合上，\"明天晚上八点，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演这出戏。\"
裴砚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我让场务组做了微型摄像头，缝在你风衣内衬里。
何敏带监听器，我负责引开可能的盯梢。\"他突然笑起来，\"上次拍警匪戏剩的道具枪，我藏在左脚踝的枪套里——虽然是塑料的，但吓唬人够用。\"
顾疏桐翻了个白眼，却没抽回手：\"裴导，你这是把片场那套都搬过来了？\"
\"不然怎么说我们是最佳拍档？\"裴砚舟眨眨眼，\"你负责当诱饵，我负责导反派入瓮。\"
夜晚的湖心公园像浸在墨汁里。
顾疏桐踩着细高跟穿过林荫道，风衣下摆扫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
裴砚舟落后三步，假装玩手机，余光却黏在她后颈——那里有个银色的微型麦，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
何敏在三百米外的面包车里，耳机里传来两人的呼吸声：\"桐桐，左前方十米有个穿黑外套的，像是在抽烟。\"
顾疏桐的脚步顿了顿，突然弯腰整理鞋带。
裴砚舟立刻跟上，假装路过时踢到块石子。\"啪\"的一声，那穿黑外套的男人转头看来，路灯照出半张脸——是李华手下的李强，上次在酒吧堵过顾疏桐的。
顾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直起身子时，风衣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已经攥热了。
裴砚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往左走，我绕到他后面。\"
李强的烟在指尖明灭，突然掐了烟往假山后走。
顾疏桐踩着碎叶跟上去，树叶的脆响惊得他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疏桐看见他瞳孔骤缩——那是猎物发现猎人的眼神。
\"顾...顾小姐？\"李强后退两步，撞在假山上，\"我...我就是来散步的......\"
裴砚舟从他背后闪出来，手掌像铁钳扣住他手腕：\"散步带电击器？\"他晃了晃从李强兜里摸出的黑色小装置，\"李哥这爱好挺别致啊。\"
李强的脸瞬间煞白，挣扎时带翻了脚边的矿泉水瓶。
顾疏桐弯腰捡起，瓶身上的标签被撕得只剩\"xx化工\"几个字——和之前威胁短信里用的信纸材质一样。
\"赵勇在哪？\"她的指尖捏住李强下巴，力道重得能掐出红印，\"你上个月替他送的恐吓信，用的就是这种化工公司的信纸。\"
李强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哭出声：\"姐，我就是个跑腿的！
赵勇是赵天成的表弟，他在西郊废弃的纺织厂！
说...说今晚要见您，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裴砚舟的膝盖顶在他后腰，\"痛快点，不然张警官来了有你好受的。\"
\"为了...\"李强抽噎着，\"为了让您退出《红妆》的金棕榈竞选！
他说您拿奖了，就断了某些人的财路......\"
顾疏桐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何敏发来的定位：\"警方已经包围纺织厂，外围监控显示有三辆面包车进去过。\"她抬头看裴砚舟，对方眼里燃着小火苗——那是拍《边境线》时，发现最佳取景地的眼神。
\"走。\"她扯了扯裴砚舟的袖子，\"去会会这位赵表弟。\"
裴砚舟把李强交给赶来的便衣警察，转身时从兜里摸出块糖塞进顾疏桐嘴里：\"薄荷味的，冷静冷静。\"他指腹蹭过她发梢的碎叶，\"到了纺织厂，我从左边通风管道进，你带何敏走正门——\"
\"不行。\"顾疏桐含着糖，声音闷闷的，\"管道太窄，你上次拍《雨林》时卡在里面半小时......\"
\"那你走管道，我带何敏。\"裴砚舟挑眉，\"顾影后这身材，钻管道绝对比我利索。\"
何敏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出来：\"两位！车到了！\"
路灯的光掠过车窗，照见顾疏桐攥着防狼喷雾的手，和裴砚舟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
废弃纺织厂的剪影已经在前方浮现，像头蹲在夜色里的巨兽。
\"等会儿进去......\"裴砚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跟紧我。\"
顾疏桐笑了，把糖纸折成小飞机扔进窗外的风里：\"导演同志，这次该你导压轴戏了。\"
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纺织厂的铁门在车灯下投出巨大的阴影。
何敏的手指悬在对讲机开关上，裴砚舟的手机屏幕亮着工厂布局图——通风管道和正门的路线，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真正的幕幕，就要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