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贴着门板,耳膜被楼上的脚步声震得发颤。
赵勇那公鸭嗓混着电流声从二楼漏下来:\"明早六点的船,把账册烧干净——\"她喉结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又被卫衣布料吸走。
裴砚舟的呼吸扫过她后颈,压低的声音像沾了薄荷:\"三个,穿黑夹克的拿了甩棍,白t恤的裤脚鼓着,可能有刀。\"他温热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圈,\"你掌心在抖。\"
\"冷。\"顾疏桐撒谎,目光却黏在裴砚舟喉结上——他紧张时会不自觉摩挲那里,此刻指尖正抵着锁骨下的位置,那里有道淡白的疤,是三年前为救她挡酒瓶子留下的。
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赵勇骂了句脏话:\"警戒个屁!
这破厂子早该拆了——\"
顾疏桐咬了咬后槽牙,侧头时发梢扫过裴砚舟下巴:\"分开。
你绕到东边天窗,我从正门冲。\"她摸到腰间伸缩棍的棱角,\"他们要跑必须过楼梯,你堵死。\"
裴砚舟的瞳孔缩了缩,拇指重重按在她手腕脉搏上:\"你手在流血。\"
\"再废话我把你塞进棉絮堆里。\"顾疏桐扯了扯他卫衣帽子,金属U盘硌得掌心生疼——那里面存着顾氏十年前的拆迁款流水,是赵勇的命门。
裴砚舟突然倾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顾影后,要是等下我英雄救美,你得请我吃三个月蟹黄包。\"他退后半步,卫衣帽子滑下来遮住眉眼,像只蓄势待发的黑豹,\"数到三,我敲水管。\"
顾疏桐背贴着墙,听着裴砚舟的脚步声轻得像片叶子。
二楼拐角的水管突然\"咚\"地响了声,她攥紧伸缩棍冲出去,高跟鞋在破木板上敲出急鼓:\"警察!
都别动!\"
房间里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赵勇正把文件往火炉里塞,看见她的瞬间茶杯\"当啷\"掉在地上。
穿黑夹克的手下抄起甩棍砸过来,顾疏桐矮身躲过,伸缩棍横扫他膝盖——这招是裴砚舟上周在健身房教的,说是\"防狗扑\"专用。
\"操!
是顾家那女的——\"白t恤的刀光闪过来时,裴砚舟从天窗跳下来,卫衣被划破道口子,正好兜住那把刀。
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兄弟,刀不错,借我削苹果?\"
赵勇往窗口爬的时候,顾疏桐的伸缩棍精准戳中他后颈。
男人摔在碎玻璃上,惨叫混着文件纸的脆响:\"你们敢动我?
陈总说——\"
\"陈总?\"顾疏桐蹲下来,把U盘拍在他脸上,\"陈总没教你,灭口要彻底?\"她看见赵勇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腥甜味道。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裴砚舟正帮她擦手背上的血。
他掏出手帕的动作顿了顿:\"和你爸墓碑前的伤位置一样。\"
顾疏桐没说话,盯着手机屏幕亮起的提示音——是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显示乱码,内容像根冰锥扎进眼睛:\"顾疏桐,你以为抓住赵勇就结束了?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外面。
明天晚上八点,我们在老地方见。
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
裴砚舟的手指在她手机壳上敲了两下:\"老地方?\"
\"我爸常去的望江仓库。\"顾疏桐喉结动了动,\"他出事前三天,说要去那见个'老朋友'。\"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金属U盘硌着大腿根,\"何敏联系老陈了吗?\"
\"十分钟前刚通完电话。\"何敏从楼梯口走过来,风衣下摆沾着墙灰,\"警方会在仓库外围布控,便衣混进卸货区,无人机监控屋顶。\"她瞥了眼被押上警车的赵勇,\"裴导查的资金链有新发现?\"
裴砚舟晃了晃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串数字:\"赵勇账户三年前转过五千万到'杰远贸易',法人陈杰,名下有七家空壳公司,和顾氏纺织厂拆迁项目......\"他突然顿住,抬头时眼里亮得吓人,\"和你爸当年签的补充协议里,那个'第三方担保方'重名。\"
顾疏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她脸上割出道阴影:\"陈杰。\"她重复这个名字,像在嚼块淬毒的糖,\"明天八点,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陷阱深,还是我的刀快。\"
深夜的顾氏大厦顶楼,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把三人影子拉得老长。
何敏把防弹背心拍在桌上:\"老陈说对方可能有枪。\"
\"我枪法比你准。\"顾疏桐扯过背心,金属搭扣\"咔嗒\"扣上时,想起裴砚舟藏在卫衣里的防狼喷雾——那是她去年送的,说\"导演遇袭概率比影后高\"。
裴砚舟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要是等下我被枪指着,你得亲我才能救场。\"
\"耍流氓扣你工资。\"顾疏桐反手戳他腰眼,却没推开,\"但......如果真到那步,我亲两下。\"
凌晨两点,三人的车停在望江仓库外。
锈迹斑斑的铁门歪在一边,门内黑洞洞的像头张着嘴的怪兽。
顾疏桐摸出手机照向门楣,褪色的\"顾氏纺织原料库\"几个字在冷光里泛着青,和记忆里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过时,一模一样。
裴砚舟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我在你左边,何敏在右边,老陈的人在三百米外。\"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尖,\"顾疏桐,我们回家。\"
顾疏桐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门内的风卷着陈年棉絮扑过来,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父亲书房的熏香,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