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利落的节奏，裴砚舟跟在她身侧，外套搭在臂弯里，发梢还沾着晚风里的桂花香。
何敏抱着笔记本小跑两步，手机屏幕在掌心亮得刺眼——刚收到财务总监的加密邮件，附件里是光辉投资近三年的流水明细。
\"先去我办公室。\"顾疏桐推开玻璃门时，助理小唐抱着一摞文件从茶水间出来，被她眼刀扫得立刻缩脖子：\"顾姐我这就去煮咖啡！\"
办公室落地灯调成暖黄，何敏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搁，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青影更重：\"刚整理完林小棠那边的证词。
她去年签的那部网剧，片酬分三笔打到光辉投资007账户，说是'避税'，结果转头就被挪去填云栖雅苑的窟窿。\"
裴砚舟扯了把沙发上的毛毯垫在顾疏桐腰后，自己蜷进单人椅里转钢笔：\"所以赵天成拿她当白手套，既洗黑钱又挡枪。\"他忽然顿住，钢笔尖在茶几上敲出轻响，\"但三年前那封举报信......\"
\"寄信人账户半年内收了林氏贸易三笔钱，每笔刚好是我当时收到的证据厚度。\"顾疏桐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何敏刚发来的银行流水截图，\"看来有人拿赵天成的黑料当生意做，先卖给我，再卖给赵天成的对手。\"
何敏抽出U盘插进电脑，投影墙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我联系了在央行的老同学，光辉投资的账户像个漏斗——云栖雅苑的补偿款打进去，转头就拆成二十几小笔，分别打进娱乐圈二十三个艺人工作室。\"她指尖点在\"林小棠\"那个红点上，\"包括这位最近炒'独立女性'人设的小花，她工作室去年买的那栋办公楼，全款来源就是007账户。\"
顾疏桐忽然笑了，指节抵着下巴：\"所以她在采访里说'靠自己买楼'时，楼款是赵天成的赃款。\"她抽出钢笔在投影上画圈，\"现在需要实锤的是——这些钱从云栖雅苑的拆迁款变成艺人资产的完整链条。\"
裴砚舟把咖啡推到她手边：\"我让人查了光辉控股的门禁记录，财务总监每周三晚上十点都会加班。\"他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电梯里按楼层键，\"何敏明天扮成审计局的，说要查他们去年的税务申报。\"
\"你当人家是吃素的？\"顾疏桐挑眉，\"财务总监办公室有三个摄像头，档案柜装了指纹锁。\"
\"所以需要顾影后当诱饵。\"裴砚舟突然凑近，呼吸扫过她耳垂，\"明天上午十点，你去光辉控股前台说要谈新剧投资，赵天成的助理肯定把你往会客室带——\"他指尖在桌上敲出节拍，\"这时候前台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何敏从消防通道摸去财务室。\"
何敏立刻翻出件藏青西装套在身上：\"我这张脸本来就像查账的。\"她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丝巾，\"记得把你那对珍珠耳钉戴上，顾姐，赵天成那老色批就吃这套。\"
顾疏桐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却在碰到裴砚舟胸口时收了力。
男人接住抱枕时笑出虎牙：\"怎么？
怕我吃醋？\"
\"明天见家长记得刮胡子。\"顾疏桐扯了扯他没系好的领口，语气突然软下来，\"我爸书房有本《电影镜头语言》，你要是被他拉着聊到凌晨......\"
\"我带了胃药。\"裴砚舟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上次他说我《雾中蝶》的转场太跳，我准备了二十页分镜稿。\"
何敏突然轻咳两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两位，光辉控股的财务总监现在正在地下车库抽烟，他手机屏幕亮了——\"她放大监控画面，男人手机上的对话框里，\"顾疏桐\"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疼，\"有人给他发消息，说顾影后明天要去谈合作。\"
办公室温度骤降。
顾疏桐抽回手点开自己手机，微信里躺着条未读消息：【明早十点，光辉控股顶楼会客室，赵总想见顾小姐。】
\"他这是要瓮中捉鳖。\"裴砚舟把钢笔咔嗒按出笔芯，\"但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他突然笑起来，眼尾微挑，\"顾影后，明天你穿那套酒红色套装怎么样？
我记得配的耳环是碎钻的，在灯光下会闪——\"
\"裴导。\"顾疏桐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他手背上，\"你紧张的时候就爱说废话。\"
裴砚舟一怔，耳尖慢慢泛红。
何敏憋着笑把投影切到财务室布局图：\"重点来了——财务室的档案柜，第三层有个暗格。\"她调出段模糊的录像，是何敏上次躲在储物柜时，用手机缝隙拍到的画面：财务总监拉开第三层抽屉，指节在柜壁敲了三下，一块木板应声弹开，\"里面锁着赵天成和林氏贸易的最终代持协议。\"
顾疏桐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宅号码。
她接起来，听着电话那头父亲询问\"小裴\"爱吃什么，目光却落在投影墙上的暗格位置。
裴砚舟凑过来，用口型问\"说什么\"，她对着他比了个\"红烧肉\"的手势，男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爸，他不挑。\"顾疏桐垂眸笑，指腹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就是......可能要晚点到。\"她抬头看向何敏，对方立刻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明早九点\"。
挂了电话，裴砚舟伸手揉她发顶：\"我妈说第一次见家长要带活鸡，我没敢说。\"
\"你要敢拎着鸡进我家大门。\"顾疏桐扯住他领带轻轻一拉，\"我就把你锁在书房和我爸聊分镜稿到天亮。\"
何敏突然举起手机：\"光辉投资的账户有新动向！\"她快速敲击键盘，\"刚有笔两千万的资金，从007账户转到了......顾疏桐工作室？\"
三人同时愣住。
顾疏桐立刻点开自己的银行App，果然有笔备注为\"《红妆》项目尾款\"的到账提醒——可《红妆》的投资款早就在三个月前结清了。
\"赵天成这是要栽赃。\"裴砚舟的声音冷下来，\"他知道我们在查，所以故意把赃钱打进你账户，等我们揭发时反咬一口说你同谋。\"
顾疏桐突然笑了，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正好。\"她抬头时眼尾上挑，像只蓄势待发的猫，\"我正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操控资金流向。\"她点开微信，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小唐现在去银行打印流水，特别标注'未经工作室授权的异常到账'。\"
何敏已经开始整理资料：\"我联系律师，明早八点去公证处做证据保全。\"
裴砚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太急了。
赵天成要是知道我们发现了......\"
\"他本来就知道。\"顾疏桐反手扣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从三年前那封举报信开始，这场局就没有退路。\"她抽出被他攥得发疼的手腕，却没松开，\"但现在我们有他洗钱的链条，有代持协议的位置，有林小棠的证词——\"她指尖点在投影墙上的暗格位置，\"只差最后一块拼图。\"
窗外的月光爬上落地窗帘，何敏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财务室的监控画面：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总监正抱着个纸箱往电梯走，纸箱最上面，露出半张写着\"云栖雅苑\"的文件角。
\"他要转移证据！\"何敏猛地站起来，笔记本差点摔在地上。
顾疏桐已经抓起车钥匙：\"现在去光辉控股。
裴砚舟，你开我的车——\"她把车钥匙抛过去，男人稳稳接住，\"何敏，联系物业说消防演习，拖住电梯。\"
三人冲出门时，小唐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眨了眨眼。
咖啡机的蒸汽声里，他听见远处电梯\"叮\"的一声，接着是顾疏桐的声音飘过来：\"裴导，要是被我爸发现你没刮胡子......\"
\"顾老师，我今早刚买了剃须刀。\"
\"那要是他问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带了户口本。\"
脚步声渐远，小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咖啡，又看了眼桌上开着的投影——那些资金流向图在暖黄灯光下，像张密密麻麻的网。
他摸出手机给何敏发消息：【顾姐的咖啡要凉了】，却收到秒回：【放冰箱，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光辉控股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顾疏桐的车停在地下车库时，正好看见财务总监抱着纸箱走进电梯。
裴砚舟扯了扯领带：\"何敏拖住电梯了吗？\"
\"物业说电梯故障，正在检修。\"顾疏桐盯着电梯显示屏停在5楼，\"他要去5楼的档案室。\"她解下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黑色连衣裙，\"裴导，借你外套用用。\"
裴砚舟立刻脱下来给她披上，偏大的外套滑到她肩头，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他喉结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见她踩着细高跟往楼梯间走：\"跟上。\"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顾疏桐在4楼和5楼的转角停住，听见上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对裴砚舟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两人同时冲上去——
财务总监刚把纸箱塞进档案柜，就听见门被撞开的声响。
他转身时，正看见顾疏桐站在门口，外套滑落露出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顾小姐？\"他下意识去捂档案柜，\"您怎么......\"
\"来取我应得的。\"顾疏桐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威胁的节奏，\"赵总说《红妆》有追加投资，我来看看合同。\"她突然笑了，\"还是说，您箱子里装的不是合同？\"
财务总监的额头渗出冷汗。
裴砚舟从她身后绕出来，手里举着手机：\"我刚给审计局打了电话，他们说明早九点来查账。\"他歪头看了眼纸箱，\"您说，他们要是发现这些'合同'里夹着云栖雅苑的补偿款凭证......\"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财务总监突然跪下来，纸箱\"哗啦\"落地，文件散了一地，\"是赵总让我做的！
他说要是出了事，我顶多坐两年牢，他能保我......\"
顾疏桐蹲下身捡起一张代持协议，赵天成的签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抬头时，裴砚舟正用手机拍着满地的文件，镜头扫过她泛红的眼尾：\"顾老师，笑一个？
这是我们的胜利果实。\"
\"滚。\"顾疏桐踹了他小腿一脚，却没忍住嘴角的弧度。
何敏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我查到光辉信托的法人了！
是赵天成的私生子......\"
\"先别管这个。\"顾疏桐把代持协议塞进裴砚舟怀里，\"把这些文件拍清楚，特别是签名和日期。\"她站起身，高跟鞋碾过地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的她，站在云栖雅苑的废墟前，举着话筒做公益直播。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顾疏桐，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
裴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把照片捡起来：\"三年前你为了云栖雅苑的拆迁户，推了三个代言去做公益。
赵天成怕你查到他，所以买通人寄举报信，想借你手搞臭自己？\"
\"不。\"顾疏桐把照片撕碎扔进垃圾桶，\"他是想借我手，引出真正的幕后老板。\"她转身走向门口，晚风掀起她的长发，\"但现在，该我们收网了。\"
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裴砚舟握着方向盘，副驾上的顾疏桐歪着头打瞌睡，外套滑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却在她脚边发现张没撕碎的照片角——上面是云栖雅苑的拆迁户们，举着\"感谢顾疏桐\"的锦旗。
他轻轻把外套给她盖上，手机在此时震动，是何敏发来的消息：【赵天成的私人飞机今晚十点飞往迪拜，行李里有二十箱现金】。
裴砚舟转头看了眼沉睡的顾疏桐，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他笑了笑，回消息：【取消他的航班】，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顾疏桐醒了。
她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发现车停在老宅门口。
裴砚舟正对着后视镜刮胡子，剃须刀的声音里，他说：\"你爸说今早熬了粥，让我们别迟到。\"
顾疏桐摸出手机，看到何敏凌晨三点发来的照片——满地的文件被整理成箱，封条上盖着\"证据保全\"的红章。
她转头看向裴砚舟，对方正好刮完胡子，指尖沾了点剃须泡，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
\"裴导。\"她突然说，\"等解决了赵天成......\"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们去拍那部关于云栖雅苑的电影。\"
老宅的门开了，顾父探出头来：\"小裴，进来喝碗粥！\"
裴砚舟应了声，却没急着下车。
他看着顾疏桐手机屏幕上何敏的新消息：【光辉信托的账户查到了，最终受益人是......】，手指轻轻按在关机键上。
\"先吃饭。\"他说，\"有些事，吃完再解决。\"
顾疏桐笑了，推开车门。
晨雾里，两人手牵手往老宅走，身后是刚升起的太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