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高跟鞋在公司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点音,裴砚舟跟在她身侧,指尖还残留着替她系安全带时的温度。
何敏抱着一摞文件夹从电梯口冲过来,发梢沾着晨露:“周延那孙子凌晨三点往二十七个营销号发了通稿模板,说《红妆》剧组买凶威胁施工队——我让小吴截了图,现在法务部正锁定Ip呢。”
顾疏桐接过文件夹时,裴砚舟已经掏出手机翻到行业群。
群里炸成一锅粥,营销号@她的私信像弹幕:【顾影后解释下施工队被威胁视频?】【金棕榈导演带头违法?】他突然低笑一声,把手机转向顾疏桐:“看,周延的助理在群里发了个‘胜利’表情包,手速比他老板抠脚还快。”
“那正好。”顾疏桐翻到何敏整理的证据链,指甲在“施工队队长转账记录”那页压出浅痕,“他越急,尾巴露得越长。”她抬眼时,走廊尽头的电子屏正滚动播放《红妆》预告片,镜头里她饰演的民国女学生垂眸别太阳花,和玄关那枚胸针的纹路一模一样。
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开一半,阳光斜切在会议桌上。
剧务老陈顶着黑眼圈推门进来,手里的U盘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队长全招了,是周延的制片助理联系的他,说只要在开机前搞砸场地,给十万封口费。转账记录、聊天截图都在这儿。”
裴砚舟接过U盘插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顾疏桐看见他指节微微收紧——那是他认真时的习惯动作。
“老陈,把队长的采访视频调出来。”他敲着桌沿,“要拍他对着镜头说‘是周延团队指使’的那段。”
“已经剪好了。”老陈点开文件夹,画面里的施工队长搓着粗糙的手,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泪:“我家闺女住院等钱,他们说只要说顾影后威胁我,就给五万。我、我对不起顾老师......”
何敏突然把马克笔拍在桌上:“现在有三个战场——营销号要反黑,官微要发澄清,最重要的是......”她转向顾疏桐,“周延今晚要在金叶酒店办庆功宴,说《红妆》必定扑街。咱们得在他开宴前,让所有媒体拿到铁证。”
顾疏桐摸出手机看时间,9:17。
她想起凌晨裴砚舟替她系鞋带时说的“漂亮仗”,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裴导,你说咱们是不是该送份‘贺礼’?”
裴砚舟抬头时,眼里的光像淬了火的剑。
他抓起外套搭在臂弯:“老陈,把证据打包发二十个媒体邮箱;何敏,联系直播平台,我要半小时后开直播,现场拆穿周延。”他转身对顾疏桐笑,“顾老师,委屈你当回‘证物展示员’?”
“荣幸之至。”顾疏桐把太阳花胸针别正,珍珠耳坠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不过裴导——”她突然凑近他耳边,“直播时要是又犯毒舌老毛病,我可要掐你腰。”
会议室里响起老陈憋笑的咳嗽声。
裴砚舟耳尖泛红,却还梗着脖子回:“顾老师要是紧张,我可以牵你手。”
接下来的三小时像上紧的发条。
顾疏桐守在直播后台,看裴砚舟在镜头前把证据链抽丝剥茧:“这是施工队队长的转账记录,对方账户属于周延旗下文化公司;这是聊天记录,‘搞砸《红妆》场地,奖金翻倍’——周先生,需要我念出你助理的备注吗?‘周总专用背锅侠’?”
弹幕瞬间炸成“哈哈哈哈”的海洋。
顾疏桐盯着手机里的实时热搜,#裴砚舟直播锤周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顶。
她摸出化妆镜补口红,镜中映出裴砚舟的侧影——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哪像金棕榈导演,倒像个拆穿同桌作弊的小学生。
中午十二点,直播结束时,周延的官微已经删光所有踩《红妆》的内容。
何敏举着手机冲进来:“他助理打电话来求饶,说周延现在在酒店厕所吐呢——估计是被气的。”
顾疏桐捏着裴砚舟的后颈晃了晃:“裴导,咱们是不是该去酒店‘慰问’下?”
“正有此意。”裴砚舟把直播用的激光笔往口袋里一塞,“不过先得找安保——老陈说周延昨晚找了四个保镖,估计要狗急跳墙。”
安保专家张叔是何敏的远房表哥,五十来岁却像座移动的铁塔。
他检查完顾疏桐的随身包,把防狼警报器塞进她掌心:“顾小姐,要是看见可疑人物,按这个,我保证三分钟内冲过去。”他转头对裴砚舟挑眉,“裴导,您那身西装该换了,衬得您像要去相亲。”
裴砚舟低头看自己笔挺的黑西装,突然笑出声:“张叔您说得对,等会儿见周延,得穿得喜庆点——顾老师,我车里有件红衬衫,帮我拿?”
顾疏桐跟着他下楼取衣服时,阳光正晒得人暖融融的。
她翻出红衬衫递过去,突然瞥见副驾驶座上那个红色丝绒盒——和玄关桌上的一模一样。
“早上忘拿了。”裴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耳尖又红了,“本来想今晚庆功宴送,现在......”他突然把衬衫往怀里一收,“不行,得保持神秘感。”
顾疏桐刚要调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顾晓月发来的视频——奶奶坐在藤椅上,鬓角的珍珠耳环闪着光,手里举着写满“桐桐加油”的小黑板。
老人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桐桐,奶奶看直播了,那姓周的长得像个核桃,砸开肯定没仁儿!”
裴砚舟凑过来看,笑得肩膀直颤:“奶奶这比喻绝了——顾老师,你家基因是不是专门产金句?”
顾疏桐眼眶发酸,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那是,我奶奶当年可是评剧名角,骂起人来......”她突然顿住,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金叶酒店208,我等你。】
发件人显示“周延”。
裴砚舟的手指搭在她手背:“要去吗?”
“当然。”顾疏桐把防狼警报器攥紧,“他既然敢约,我就敢去——正好让他看看,被踩进泥里的真心,到底能开出多亮的花。”
傍晚六点,金叶酒店的水晶灯在顾疏桐头顶流转。
她踩着裴砚舟的影子上电梯,张叔像座山似的堵在电梯口:“我在二楼守着,有事喊我。”
208房间的门虚掩着。
顾疏桐推开门的瞬间,看见周延瘫在沙发里,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
他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像张网:“顾疏桐,你赢了。”他抓起桌上的U盘扔过来,“这是我这些年买营销号的记录,你要的话......”
“我们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裴砚舟挡在顾疏桐身前,弯腰捡起U盘,“我们要的是,《红妆》能被看见。”他转身看向顾疏桐,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而现在,它终于要被看见了。”
顾疏桐摸出手机,给何敏发了条消息:【证据已取,收网。】
窗外的晚霞漫进房间,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延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明天......”
“没有明天了。”顾疏桐打断他,太阳花胸针在霞光里泛着暖金,“从今天起,所有想踩《红妆》的人,都得先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她转身要走,裴砚舟却突然拉住她。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那个红色丝绒盒,在夕阳里打开——是枚太阳花胸针,和顾疏桐别着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中心嵌着颗小钻石,像颗没落下的星子。
“早上忘送了。”他声音轻得像叹息,“顾老师,愿意和我一起,把这朵太阳花戴到金棕榈的领奖台上吗?”
顾疏桐的鼻尖又酸了。
她看见玻璃幕墙外,城市的霓虹灯正次第亮起,像无数颗星星落进人间。
她伸手勾住裴砚舟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裴导,我有个条件——”
“什么?”
“以后系鞋带,换我来。”
酒店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顾疏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何敏的消息:【周延的助理全招了,所有通稿五分钟后撤下。】
裴砚舟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张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顾小姐,楼下有记者举着摄像机,说要拍你们‘胜利之吻’。”
顾疏桐转头看裴砚舟,他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和当年大学课堂上被她反驳时一模一样。
她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笑出声:“裴导,现在知道什么叫‘慌得一批’了?”
夜色渐浓时,两人回到家。
玄关桌上的丝绒盒空了,顾疏桐的新胸针在锁骨处闪着光。
裴砚舟去厨房热牛奶,顾疏桐靠在沙发上刷手机——#顾疏桐裴砚舟金叶酒店#已经登顶热搜,评论区全是“锁死”“民政局搬来”。
她正笑着,手机弹出条新消息,发件人是未知号码:【今晚十二点,码头仓库,别让我等太久。】
顾疏桐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听见厨房传来裴砚舟的声音:“顾老师,牛奶热好了——怎么?又有新战场?”
她把手机递过去,裴砚舟扫了眼消息,突然笑出虎牙:“正好,明天的仗,咱们接着打。”
窗外的月光漫进客厅,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地板上。
顾疏桐摸出那枚太阳花胸针,在月光下,钻石的反光像团小小的火焰——正如裴砚舟说的,真心是踩不碎的。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