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裴砚舟的衬衫布料里,座机里老陈的声音还在嗡嗡响:“消防栓全被灌了水泥,烟感报警器拆了线路,刚才物业试了下,着火了都不会响——”
裴砚舟喉结滚动两下,把手机开了免提搁在茶几上:“老陈,带两个人去现场,把备用消防通道的封条全撕了,再调三台移动灭火器到后台。”他转身捧住顾疏桐发颤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团火炭,“顾老师,周总这招是想制造混乱,让明天首映式出安全事故,再买通媒体写成‘顶流耍大牌害惨工作人员’。”
“那奶奶的视频怎么办?晓月还在后台等着。”顾疏桐睫毛剧烈颤动,她想起下午在老人家里,老太太戴着老花镜逐字核对台词的模样,“要是出了事,那些人肯定会说我们消费烈士家属。”
“所以我们要让他的后手变成先手。”裴砚舟突然笑了,指尖蹭掉她眼角的湿意,“老陈,把消防系统被破坏的监控调出来,传给何敏。”他拿过顾疏桐的手机,快速拨出号码,“敏姐,现在立刻联系法治新闻的王记者,就说有娱乐圈黑幕要爆——对,带摄像机来家里。”
半小时后何敏撞开家门时,发梢还滴着秋雨。
她甩了甩伞上的水,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摔:“周延那孙子上个月刚收购了安保公司,消防系统是他旗下的子公司装的!”她翻开笔记本,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时间线,“我让人查了银行流水,三天前有笔五百万的转账到施工队队长账户。”
顾疏桐盯着笔记本上的转账记录,忽然抓起裴砚舟给她的太阳花胸针。
金属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让她想起老人口中“踩不碎的真心”——原来裴砚舟早就算到会有监听,连胸针都是局的一部分。
“现在有三个战场。”裴砚舟扯了把椅子坐下,食指在茶几上敲出节奏,“第一,消防系统被破坏的监控和转账记录,明天早上八点法治新闻头版;第二,晓月带着奶奶的视频提前两小时到现场,直播连线时让奶奶亲自说‘顾疏桐是好孩子’;第三——”他突然握住顾疏桐的手,“顾老师,你明天走红毯时,把胸针别在最显眼的位置。”
“为什么?”顾疏桐愣住。
“因为这是用烈士勋章熔的。”裴砚舟指腹摩挲着胸针上的纹路,“周延买通的营销号敢说你消费烈士,我们就说他连烈士遗物都敢踩——老陈刚发来消息,勋章原主人的孙子是消防局的,明天会带记者来现场。”
何敏突然拍了下桌子:“高!用他的刀砍他的手。”她掏出手机快速打字,“我让公关团队现在就写通稿,标题我都想好了——《首映式消防危机背后:顶流影后竟被资本大佬算计至此?》”
凌晨两点,顾疏桐蜷在沙发里看裴砚舟和老陈视频。
他额前碎发翘起,对着电脑屏幕骂骂咧咧:“那施工队队长嘴硬?行,把他老家房子漏雨的照片发过去——他上个月刚给八十岁老娘盖的新房,总不能让老太太过年住漏雨屋吧?”
“你怎么知道他老家房子漏雨?”顾疏桐裹紧毯子。
裴砚舟回头冲她挤眼睛:“顾老师,你以为我这‘疯批导演’的外号白叫的?当年拍《雾河》时,为了找个会说方言的群演,我蹲人家村口啃了三天玉米饼。”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窗落在裴砚舟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顾疏桐忽然想起大学时第一次见他,他站在阶梯教室最后排,抱着剧本说“顾同学的表演太端着,像博物馆里的瓷娃娃”——那时她觉得这男人浑身带刺,现在才发现,刺底下全是热乎乎的岩浆。
“睡吧。”裴砚舟关掉电脑,在她身边坐下,“明天早上六点就得去现场,老陈说要检查二十遍消防通道。”
“你先睡。”顾疏桐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再看看奶奶的视频。”
手机里,白发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泛黄的老照片:“桐桐啊,我家那小子要是活着,也该和你一般大了......他走前说,要让后人记住他们的血不是白流的。”老太太抬头,眼角的皱纹里全是光,“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他说句公道话——小顾丫头,奶奶信你。”
顾疏桐鼻尖发酸,裴砚舟的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顶:“顾老师,你知道为什么《红妆》里的女主角总戴太阳花吗?”
“为什么?”
“因为太阳花的花语是‘沉默的爱’。”他声音低得像耳语,“但我不想沉默。”
天刚蒙蒙亮时,顾疏桐被手机震动惊醒。
裴砚舟已经穿戴整齐,正往西装内袋塞移动电源:“老陈说施工队队长招了,视频和转账记录半小时后就能上热搜。”他蹲下来替她系鞋带,抬头时眼里闪着光,“顾老师,今天我们要打场漂亮的仗。”
顾疏桐站在玄关镜子前别胸针,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把太阳花的纹路镀成金色。
裴砚舟突然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等晚上庆功宴,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什么?”
“保密。”他笑着拉开门,晨风吹进来,卷着楼下传来的车鸣,“走吧,顾影后,你的战场在等你。”
顾疏桐踩着晨光跨出门,裴砚舟锁门时,她瞥见玄关桌上的小礼盒——红色丝绒盒角露出点银色,像颗没落下的星子。
楼下,何敏的车已经鸣笛催促。
顾疏桐坐进后座,裴砚舟替她系好安全带,手机突然在两人中间震动。
新消息弹出:【顾影后,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顾疏桐指尖轻敲屏幕,把消息给裴砚舟看。
他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两人带笑的眼睛:“顾老师,你说周延现在是不是躲在哪个酒店里,抱着手机发抖?”
“可能还在抠脚。”顾疏桐终于笑出声,“毕竟他这种人,连踩人都要找代驾。”
车子驶入晨光里,何敏从前面递来热豆浆:“到了现场别喝太多水,走红毯要憋尿——对了,晓月说奶奶五点就起来梳头,现在正让造型师给她戴珍珠耳环呢。”
顾疏桐捧着豆浆,温度透过纸杯渗进掌心。
她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突然想起裴砚舟昨晚说的话——真心是踩不碎的。
明天,不,今天,他们就要让所有人看看,被踩进泥里的真心,到底能开出多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