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到家时，玄关的水晶灯在她眼尾投下细碎光斑。
裴砚舟跟在身后，鞋跟磕着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把手机给我。\"她突然转身，指尖戳向他卫衣口袋——那里正震动个不停，\"你刚才在湖边装没看到是不是？\"
裴砚舟笑着往后仰，手机却早被她抽走。
屏幕上的未读消息刺得她瞳孔收缩：【听说你们找到了一些关键证据，但别忘了，我还有很多手段。】
\"顾老师，生气时睫毛会打架。\"他伸手替她抚平眉峰，指腹还带着傍晚给她穿鞋子时沾的草屑，\"我让小陈把服务器防火墙升到最高级了，老周的原始带现在在银行保险库，密码是你生日加我生日。\"
她垂眸看他指节上的茧，突然攥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比拍动作戏还快。\"
裴砚舟愣了两秒，低头用鼻尖蹭她发顶：\"我也是。\"他从裤袋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放她嘴里，\"刚才在便利店买的，你大学时总吃这个味。\"
甜滋滋的橘子味漫开，顾疏桐突然想起大四那年在图书馆对呛，对方摔门走前往她桌上扔了包橘子糖。
原来他记得。
\"明天十点直播。\"她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他们可能在直播设备做手脚，或者买营销号实时带节奏。\"
\"技术组通宵守着后台，王记者的团队会同步录屏。\"裴砚舟蹲在她脚边解高跟鞋带，\"我让造型师给你准备了太阳花胸针，镜头扫到就冲我笑——\"他抬头时发梢翘起两撮呆毛，\"我会在提词器写'顾老师超美'，你一紧张就看我。\"
她踢了下他肩膀：\"谁紧张？\"可手指却悄悄勾住他后颈的发。
凌晨三点，顾疏桐被手机震动惊醒。
裴砚舟的胳膊像铁箍似的圈着她腰，她摸黑摸到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明早直播，顾小姐最好别穿那双红鞋。】
\"怎么了？\"裴砚舟迷迷糊糊蹭她耳垂，声音哑得像砂纸。
她把手机往他眼前一凑。
他瞬间清醒，翻身拿过平板敲键盘，屏幕蓝光映得两人眼尾发青：\"定位显示发件人在...影视城附近？\"他突然笑了，\"有意思，对方急了。\"
\"急什么？\"
\"急着在直播前打乱我们节奏。\"他把平板转向她，\"看，半小时前有三个营销号同时发'顾疏桐耍大牌要求直播穿高定'，文案模板都一样。\"
顾疏桐坐直身子，睡衣滑下肩头也顾不得：\"何敏那边应该已经在反黑了。\"
\"敏姐两点给我发消息，说买了十个正能量话题，#顾疏桐演技传承#排在热搜第三。\"裴砚舟握住她发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睡吧，天快亮了。\"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顾疏桐正对着镜子别太阳花胸针。
裴砚舟靠在门框上啃三明治，黑t恤上\"《红妆》大卖\"的字母被洗得发白——和她身上这件是情侣款。
\"顾老师，你今天像朵带刺的玫瑰。\"他叼着黄瓜片凑过来，\"但刺尖得对着镜头，别扎我。\"
她反手把胸针别在他心口：\"扎的就是你。\"
公司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何敏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仪蓝光映得她眼下青黑：\"对方分三路，技术组监控到直播后台有五次异常登录，公关组截获二十七条造谣文案，还有...\"她点开下一张ppt，\"有人买通了剧务组的老张，想往你化妆盒里放过敏源。\"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老张？他跟了我三年。\"
\"昨天他儿子住院要交手术费，对方打了二十万到他账户。\"裴砚舟转着钢笔，\"我让人查了，打款账户是家空壳公司，和之前黑你的营销号同个Ip。\"
\"已经让法务发律师函了。\"何敏合上文件夹，\"老张现在在派出所，哭着说后悔。\"
\"下午去剧组。\"顾疏桐起身整理西装袖口，\"把所有剧组成员重新签保密协议，安保专家老陈两点到。\"
裴砚舟突然拽住她手腕：\"等下。\"他从口袋摸出个银色U盘，\"这是我昨晚剪的《红妆》幕后花絮，里面有你教新人对戏的片段。
直播时如果出状况，我们就放这个。\"
她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你什么时候剪的？\"
\"你睡着后。\"他眨眨眼，\"顾老师认真的样子，比任何证据都有说服力。\"
下午的摄影棚像蒸笼，顾疏桐额角沁着细汗，看老陈带着安保团队检查每台摄像机。
裴砚舟蹲在角落和场记说话，指手画脚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猫。
\"顾老师。\"副导演小跑过来，\"裴导让您去看新搭的景。\"
布景棚里飘着油漆味，顾疏桐踩着木板往前走，突然被什么绊了下。
低头一看，是串太阳花钥匙扣——和她包里那个一模一样。
\"裴砚舟！\"她转身喊，却见对方从幕布后探出头，手里举着拍立得：\"咔嚓！
顾老师被我设计的'惊喜'绊倒的样子，够当电影彩蛋了。\"
她抄起旁边的泡沫板砸过去：\"你是不是把剧组当游乐场了？\"
\"不然呢？\"他接住泡沫板，眼里闪着光，\"和顾老师一起打怪兽，当然要找点乐子。\"
傍晚的风卷着湖水的湿气，顾疏桐和裴砚舟沿着湖边散步。
她的高跟鞋踢着石子，他的白衬衫被吹得鼓起来，像面招展的旗子。
\"今天老陈说，剧组至少装了八个隐形摄像头。\"她踢飞颗小石子，\"他还说...可能有微型监听设备。\"
\"所以我刚才在布景棚故意说'顾老师明天要穿红鞋'。\"裴砚舟弯腰捡起片银杏叶夹在她耳后，\"如果对方真在监听，现在肯定在找红鞋做文章——\"他突然凑近她耳畔，\"可实际上，你明天要穿我送的那双平底鞋，鞋跟里装了定位器。\"
她瞪他：\"你什么时候——\"
\"昨晚趁你洗澡。\"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顾老师，和我斗，你还差二十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顾疏桐摸出来，新消息的光映得她瞳孔微缩：【听说你们加强了安全措施，但别忘了，我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尖轻轻拂过她手背：\"老陈说后半夜会有小雨。\"他突然拽着她往路边树篱走，\"躲这儿——\"
\"裴砚舟你发什么疯？\"
\"刚才看到树后面有反光。\"他压低声音，\"可能是摄像机。\"
两人挤在灌木丛里，顾疏桐能听见他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远处传来脚步声，踩碎落叶的声响由近及远。
\"走了。\"裴砚舟松了口气，却发现顾疏桐正盯着他——他的白衬衫被树刺勾破了道口子，露出腰侧的红痣。
\"顾老师，你再看，我可要亲了。\"
\"谁看你了？\"她别过脸，耳尖却红得滴血，\"回家。\"
路灯在身后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顾疏桐的手机又震了震。
她没看，只是攥紧裴砚舟的手——他掌心的茧磨得她有点疼，却让她安心。
转角处，有个身影从树后闪出来，镜头对准两人交握的手。
取景框里，顾疏桐耳后的银杏叶被风掀起，露出一点银色反光——那是裴砚舟今早别在她发间的太阳花发夹，在夜色里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