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在黑暗中睁开眼时,手机屏幕的冷光正映着天花板。
那条未读短信的预览在锁屏上跳动:“恭喜你们,但别忘了,娱乐圈的斗争永远不会结束。”她记得睡前明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此刻却像被谁刻意唤醒似的,屏幕亮得刺眼。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了大半,她摸过手机,拇指在删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点进对话框。
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没有备注,连短信内容都像从模板里抠出来的——但顾疏桐知道,这不是恶作剧。
林浩然被警方控制的消息刚上热搜第三天,总有人急着递新的投名状。
“姐——”
客厅传来顾晓月踢到茶几的闷响,接着是小姑娘裹着毛绒睡衣撞开卧室门的动静:“你昨晚又没关窗帘!我起夜看见你床头亮着,还以为进贼了!”
顾疏桐迅速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月光刚好漫过她微抿的嘴角:“小月亮,现在才六点半。”
“我要给班长带桂花糕!”顾晓月扑到床边,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她鼻尖,“何姐说你今天要去公司,我给你热了南瓜粥,裴导上次说你胃不好——哎你眼睛怎么红了?”
“熬夜看《红妆》海外发行数据。”顾疏桐坐起身,顺手揉乱妹妹翘起的呆毛,“快去换校服,再磨蹭要错过早班车了。”
等顾晓月哼着跑调的流行歌出了门,她才掀开被子。
落地镜里的人穿着真丝睡裙,发梢还沾着昨夜的烟花香——但眼底那抹青黑骗不了人。
她对着镜子扯出个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顾疏桐,你可是能在金棕榈红毯上被踩掉鞋跟还能笑着走完的人。”
九点整,顾氏娱乐顶楼的会议室飘着现磨咖啡香。
何敏把平板推过檀木桌,屏幕上跳动着实时舆情监控:#顾疏桐裴砚舟隐婚# #红妆剧组利益捆绑# 两个话题像病毒似的在热搜榜爬升,最下面的评论区里,有人截了张模糊的片场照——她和裴砚舟凑头看分镜本的侧影,配文“这姿势,说是普通同事谁信?”
“凌晨三点开始发酵,水军占比百分之六十七。”何敏推了推金丝眼镜,指甲盖在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买热搜的钱走的是境外账户,我让技术部追了,暂时没头绪。”
顾疏桐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上回代言翻车时,她还能站在直播间里当场检测产品成分;这回的谣言像团棉花,打上去不痛不痒,偏能把“顶流影后靠绯闻炒作”的标签往她身上粘。
“要我联系裴砚舟吗?”何敏从文件夹里抽出张行程表,“他今天在片场改分镜,不过——”
“不用。”顾疏桐突然笑了,指节抵着下巴,“裴砚舟那家伙最烦被人编排,与其被动等谣言发酵,不如主动撕开遮羞布。”她抓起平板划到话题页,某个Id为“影视圈小灵通”的账号正发长文:“知情人士透露,顾裴二人早有私交,《红妆》选角内定,金棕榈提名不过是资本游戏——”
“开新闻发布会。”她把平板倒扣在桌上,“下午三点,就定在公司大厅。”
何敏的笔停在行程表上:“你确定?上次林浩然的事刚消停,记者们正缺猛料。”
“所以要给他们最真的料。”顾疏桐站起身,真丝衬衫在空调风里轻晃,“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和裴导的合作,始于《红妆》的剧本,忠于对电影的敬畏。至于那些‘利益’——”她弯了弯嘴角,“裴导的片酬还没我助理高,这算不算澄清?”
下午两点五十分,公司大厅的镁光灯已经闪成一片。
顾疏桐站在后台补妆,镜子里映出裴砚舟的身影——他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分镜本夹在腋下,发梢还沾着片场的木屑。
“顾老师,你这是要我陪你上刑场?”他凑过来,指尖蹭掉她眼下的散粉,“刚才在片场,场记说记者们举着话筒能把大厅挤塌。”
“怕了?”顾疏桐反手扣住他手腕,触感带着片场的凉意,“上个月是谁说‘娱乐圈的唾沫星子,我能当矿泉水喝’?”
裴砚舟突然笑了,低头在她耳边说:“怕倒是不怕,就是——”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某人昨天说要给我买的新衬衫,什么时候到货?总不能让记者拍我穿洗变形的格子衫吧?”
顾疏桐的耳尖微微发烫,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何敏的催促:“时间到了。”
发布会现场的喧闹声在推开门的瞬间涌进来。
顾疏桐挽着裴砚舟的手臂走上台,底下的话筒立刻举成一片森林。
“顾老师,网传你和裴导隐婚,是真的吗?”
“裴导,有消息说《红妆》是你们利益捆绑的产物,你怎么回应?”
“顾老师,之前代言翻车事件后,你是否需要靠绯闻维持热度?”
最后一个问题像根刺扎过来。
顾疏桐捏了捏裴砚舟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着镜头露出招牌式的淡笑:“首先,我和裴导的关系,是互相尊重的工作伙伴。”她侧头看向身侧的人,裴砚舟正歪着脑袋看她,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其次,《红妆》从选角到拍摄,所有流程都经得起查证。至于‘利益’——”她转向提问的记者,“裴导的片酬合同在我经纪人那里,需要的话可以提供复印件。”
台下响起零星的笑声。
裴砚舟突然接过话筒,指节敲了敲桌面:“补充一句,顾老师要是为了利益,十年前就该找个能给她买私人飞机的金主,哪轮得到我这个穷导演?”他歪头看向顾疏桐,“对吧顾老师?”
顾疏桐没忍住笑出声,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裴导说得对,毕竟——”她顿了顿,“他连给我买杯奶茶都要翻遍钱包找优惠券。”
台下的笑声更响了。有记者举着话筒喊:“那两位现在是朋友吗?”
裴砚舟突然正经起来,指尖敲了敲胸口:“比朋友更重要。我们是要一起拿金棕榈的人。”
发布会结束时,大厅的挂钟指向四点十五分。
顾疏桐揉着发酸的后颈走进休息室,裴砚舟跟在后面,分镜本啪嗒一声扔在沙发上:“刚才那个问隐婚的记者,我好像在林浩然的庆功宴上见过。”
何敏推门进来,手机屏幕亮着:“刚收到线报,水军的源头可能是新成立的影视公司‘星耀’。他们最近在抢《红妆》的海外发行份额。”她把手机递过去,照片里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是星耀的老板周明远,上个月在酒局上公开说‘顾疏桐这种顶流,迟早要栽在绯闻里’。”
顾疏桐盯着照片里的男人,指节在手机壳上敲出轻响:“我记得他,三年前想投资《霜刃》,被我拒绝了。”
“所以现在来报仇?”裴砚舟凑过来看,突然嗤笑一声,“这公司名字起得倒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何敏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她扫了眼消息,抬头道:“疏桐,顾晓月的班主任打电话,说她放学没人接——”
“我去接!”裴砚舟已经抓起外套,“正好带小月亮去买桂花糕,她昨天说想吃新梅斋的。”他冲顾疏桐挤了挤眼睛,“顾老师,你和何姐聊正事,我保证九点前把人送回家。”
等裴砚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何敏才坐下来,声音放轻:“周明远最近在接触几家自媒体,打算下周放‘顾疏桐耍大牌’的料。”她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他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我让财务查了,有几笔大额转账对不上。”
顾疏桐捏着U盘,指腹蹭过金属边缘:“你是说——”
“他可能在洗钱。”何敏的声音冷下来,“林浩然的案子还没结,要是能把周明远扯进去——”
“但现在没证据。”顾疏桐打断她,把U盘收进包里,“先按兵不动,等裴砚舟那边查到水军Ip再说。”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顾疏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裴砚舟的车驶进停车场——副驾驶坐着顾晓月,小姑娘正举着桂花糕往他嘴里塞,他偏着头躲,发梢被吹得乱翘。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裴砚舟发来的照片:顾晓月举着咬了一口的桂花糕,背景是新梅斋的招牌,配文:“顾老师,小月亮说要给你留最后一块。”
她笑着回了个“好”,转身时瞥见茶几上的舆情报告。
周明远的照片还摊在上面,正对着窗外的暮色。
晚上九点十分,顾疏桐推开门时,客厅的暖黄灯光裹着桂花香涌出来。
顾晓月趴在沙发上写作业,裴砚舟窝在另一头翻分镜本,脚边堆着三个空的桂花糕盒子。
“姐!我给你留了最后一块!”顾晓月举着保鲜盒冲过来,“裴导说要藏在冰箱最上层,我怕被他偷吃,特意用便利贴标了‘顾疏桐专属’!”
裴砚舟立刻举手:“我抗议!我明明只吃了两块——”
“三块。”顾晓月歪头,“第一块你说‘尝尝甜不甜’,第二块‘给小月亮试毒’,第三块‘顾老师肯定让我吃’。”
顾疏桐接过保鲜盒,咬了口凉透的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漫开。
裴砚舟凑过来,指尖蹭掉她嘴角的碎屑:“何敏发消息说,周明远的水军Ip查到了几个,我让技术部今晚扒——”
“先吃饭。”顾疏桐把分镜本从他怀里抽出来,“何敏让厨房送了鸡汤,在保温桶里。”
裴砚舟刚要反驳,手机在分镜本下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消息,抬头时眼里闪着光:“金棕榈选片人给《红妆》发了试映邀请,下周三。”
顾疏桐的筷子顿在半空。
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吹得茶几上的舆情报告哗哗作响——周明远的照片被吹落在地,正对着她和裴砚舟交叠的影子。
“姐,裴导,你们发什么呆?”顾晓月戳了戳她胳膊,“鸡汤要凉了!”
顾疏桐弯腰捡起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周明远的眉眼。
她转头看向裴砚舟,对方正舀着鸡汤吹凉,发梢还沾着客厅暖黄的光。
“先吃饭。”她把照片塞进包里,“今晚——”她顿了顿,“有的是时间查。”
夜色渐深时,顾疏桐靠在裴砚舟肩头翻分镜本。
他的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着,技术部的消息不断弹出:“已定位到23个水军Ip”“其中5个关联星耀公司”“正在追踪境外账户——”
窗外的月光漫过他们交握的手,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顾疏桐合上分镜本,指尖点了点最后一页的批注——那是裴砚舟写的“和顾老师一起拿金棕榈”。
“周明远的事,明天让何敏联系律师。”她轻声说。
裴砚舟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好。”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新消息弹出:“境外账户查到线索,疑似——”
顾疏桐伸手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扣在分镜本上。
有些事,总要等天亮了再看。
她靠进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忽然笑了:“裴导,你说我们要是真拿了金棕榈,周明远会不会气到掀桌?”
“他掀不掀桌我不知道。”裴砚舟捏了捏她的手,“但我知道——”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有星光在跳,“到时候,我要在领奖台上说,顾疏桐是我最珍贵的‘利益’。”
客厅的挂钟敲响十一点。
顾疏桐的手机在包里震动,是何敏发来的消息:“周明远今晚约了境外投资人,地点在蓝湾酒店。”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转头吻了吻裴砚舟的下巴:“睡吧,明天——”她笑了笑,“有的是硬仗要打。”
窗外的月光漫过茶几,舆情报告的边角被风吹得轻轻翻起。
周明远的照片下,压着张《红妆》的海外发行合同,“金棕榈”三个烫金大字在月光下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