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卞佳亦为刘民所邀,甫一照面,便劈面诘问:“吾夫虽掠汝姊文姬,然汝亦羁留吾子子文,今复欲劫吾姊妹,岂非太过!”
刘民闻言,面上顿现不豫之色:“夫人乃开阳敬侯卞远之女,言语当有分寸。曹孟德恃强劫吾姊,是其理亏在先。至于令郎子文之事——”他忽而冷笑一声,“不过是昔日一场赌局罢了。彼时胜负已分,依约留院长山书院攻读,此事与今日之争,实乃风马牛不相及也。”
“此等说辞,吾不屑闻!”卞夫人凤目圆睁,“尔等男儿争雄,何故牵连妇人?世间盛传长山王仁德之名,今日观之,不过浪得虚誉耳!”
刘民听罢,反唇相讥:“夫人倒是铁石心肠,竟无一语问及子文境况。人皆道曹孟德三夫人中,以卞氏最贤,今观之,实乃虚言!纵是丁瑶之母,亦胜夫人多矣。”
世间妇人最忌相较,尤易争妍斗艳。卞夫人闻己竟不如那徐娘半老之人,登时气得“粉面生嗔,柳眉倒竖”,胸中愤懑,几欲“裂眦嚼齿”。
那妇人面色惨白如纸,气息急促似喘,冷然道:“不过是个孀居的弃妇,人老珠黄的残花败柳!这母女二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竟与我家夫君行那苟且之事,真乃寡廉鲜耻!分明是一对狐媚子,老的成了精,小的发了骚!”
卞氏口中秽语连珠,犹不解恨,切齿道:“这等贱人,合该千刀万剐!”
刘民却故作戏谑:“孟德兄红鸾星动,正是龙马精神之兆,夫人合当欢喜才是。”
“纵使他曹孟德纳三房五妾,便是将来三宫六院,我亦无二话。唯独与那对狐狸精厮混,断不能容!”卞氏提及杨柳母女,仍自咬牙切齿。
“夫人为孟德诞育子桓、子文、子建三位公子,皆器宇轩昂,他日必是封侯拜将之材。夫人贤德兼备,颇具国母风范,何不规劝孟德兄?”
卞氏长叹:“那冤家色迷心窍,鬼使神差,岂是言语能劝?”忽而屈膝跪地:“恳请王爷借此良机,为妾身除去这对祸水!”
言罢竟失心疯般挨近刘民,故作媚态:“但凭王爷差遣,妾身无有不从!”
刘民暗啐:这残花败柳也来卖弄风骚!面上却道:“夫人素知本王以仁德立世,岂可轻取人命?”
正言语间,杜倩款步而入,附耳低语:“那徐娘非是杨柳,实乃曹操发妻丁氏,乃丁原嫡女,闺名枫娘。化名杨柳,不过为遮掩曹操家眷罢了!”
刘民闻之,心中暗忖:“此妇竟有几分仁心,不但庇护文姬姊姊,更将己妹推与孟德!”思及此处,不觉一怔,继而恍然:“原来丁枫竟有此等身世。”抬眼打量卞夫人,只见其眉目间隐现愁容,不由得心生恻隐,先前厌恶之情亦减却三分。
刘民遂上前搀扶,温言劝慰道:“夫人且宽心。若同时除去孟德兄两位宠姬,恐招致雷霆之怒。届时非但卞姊姊难保,便是刘姊姊亦恐遭池鱼之殃。”
卞佳闻言,知其言之有理,只得退而求其次:“既如此,先除丁瑶那小贱人如何?”
“不若为其择一良配,以绝孟德兄念想。”刘民捻须沉吟,将曹操帐下文武在心头过了一遍,“夫人以为孟德族中兄弟,何人最为骁勇?”
卞佳蹙眉道:“妾身久居深闺,焉知沙场征战之事?”忽而忆起一事,“尝闻夏侯渊勇冠三军,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实乃当世虎将。”
“妙才可曾婚配?”
卞佳摇首道:“夏侯兄弟与子孝、子廉随孟德转战南北,未尝得几日安宁,至今未娶。然妙才曾向妾身透露,欲求妾身旁一侍女。奈何丁瑶那小蹄子从中作梗,竟将她们尽数献与孟德,妾身亦不敢再提。”言罢,以袖掩面,不胜唏嘘。
刘民微微颔首,心中已有定计。决意将丁瑶赐婚于夏侯渊,如此既可安置丁氏去处,又能绝了曹操妄念。“善!便依夫人之意,待我等抵达长山国后,即召妙才前来议亲。”
“诚然甚好!如此方能解我姐妹心头之患。”卞佳长舒胸中郁结,缓声道。
“然则,夫人须应允孤一事方可。”
“王爷但说无妨,妾身自当竭力而为。”
刘民正色道:“须令妙才于议亲之时,立誓效忠于孤。”
卞佳闻言踌躇,垂首不语。刘民遂又取出曹操所立字据:“孟德尚且甘愿听命于孤,妙才效忠于我,亦是顺理成章之事!”
卞佳这才颔首应允:“既如此,妾身愿为说客。”
刘民既得曹操家眷,又设谋笼络夏侯兄弟,心中大悦。在众将簇拥之下,意气风发,凯旋而归长山国。
甫一抵达,便急往拜见唐姬:“母后,儿臣归矣!”
彼时唐姬年方二十,姿容绝世,妩媚动人。见刘民身量已逾己身,竟高出尺余,不便再执其手,只柔声道:“子檀且近前来,让为娘细看。”
刘民遂将一年来平定幽州、远涉西域、调和凉州诸事,择要道来。
“哎呀!吾儿竟行此等大事,为娘已难相助矣!然疆场厮杀之事,日后切莫亲往,刀剑无眼,何其凶险!帐下既有十余虎将,何须亲冒矢石?”唐姬轻抚刘民面庞,眼中尽是慈母忧色。
刘民屈臂展肌,肱二头肌隆起如丘,昂然道:“娘亲且看,儿臣如今筋骨强健,膂力过人!既为征北将军,自当身先士卒,方显男儿本色。昔在并州时,儿臣与子龙将军并辔驰骋,生擒匈奴单于于万军之中!”
唐姬见儿子英姿勃发,已非昔日稚童,不由欣慰颔首,却又含笑揶揄道:“吾儿确已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时候娶房媳妇,延续宗嗣了。”
此言一出,刘民顿觉窘迫。他暗自苦笑——论才智,以穿越者之见识,纵使诸葛孔明亦难匹敌;论武艺,自随李彦习武以来,便是与吕布争锋也未必逊色。然唯独这身子骨......虽已生得魁梧,可那男性根本却仍如幼童般未显峥嵘,对女子更是毫无绮念。
可这般难言之隐,如何向母亲启齿?只得正色道:“娘亲,大丈夫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岂能拘泥于儿女私情这等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