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唐古拉的雪粒子打在护目镜上,发出沙沙的响。陆惊鸿将羊皮经卷塞进贴身藏袍,指尖触到格桑梅朵遗留的金刚橛碎片,冰凉如她最后那抹微笑。杨公盘在掌心震动,指针竟逆时针指向东南方 —— 那里本该是被冰川覆盖的死路。
“老地师说‘罗盘倒转必有妖’,看来今天要见真佛了。” 他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背包里的宇宙沙盘突然发出蜂鸣,像是在呼应远处冰缝里的时空残响。
前行不足百米,陡峭的冰壁上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图腾:一只雪狼撕裂自己的心脏,心脏里长出莲花。陆惊鸿瞳孔骤缩 —— 这是辽北赫连氏的 “血祭图腾”,传闻只有萨满大巫在召唤远古战魂时才会启用。
“赫连铁树那老东西,竟然把萨满鼓架埋到了青藏高原。” 他用洛阳铲敲了敲冰壁,铲头陷入处渗出黑色黏液,带着浓重的铁锈味,“用喜马拉雅雪人的骸骨混合契丹血咒,这是要把整条念青唐古拉山脉炼成煞阵啊。”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蜂鸣般的震动。三架涂着迷彩色的无人机从云层中钻出,机翼下挂载的不是导弹,而是刻满梵文的金属圆筒 —— 南宫氏的 “血鹰骨笛声波炸弹”。
陆惊鸿就地一滚,躲进冰裂缝。炸弹在头顶爆炸,声波震得冰壁簌簌掉落,他清晰地听到自己锁骨发出的闷响。杨公盘的铜镜突然映出幻象:格桑梅朵被绑在某处祭坛上,胸前的莲花胎记发出妖异的红光。
“该死!” 他摸出防潮袋里的勐库大叶种,用雪水冲泡后泼在冰面上,茶水瞬间结成冰晶,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当年老地师用这招骗过滇南蛊王,现在拿来骗骗高科技,也算废物利用。”
无人机的红外扫描灯扫过冰面,却在七星图上显示出大片低温区。陆惊鸿趁机向西北方疾行,却在转过冰峰时,迎面撞上一支戴着北极熊皮帽的特种部队,每个人左臂都绣着南宫家的 “玄甲” 图腾。
“陆先生,久仰。” 为首的少校掀开面罩,露出左颊的刀疤,正是当年在白云鄂博矿区布置八门金锁阵的南宫家死士,“家主有请,借您的伏藏铁蝎一用。”
陆惊鸿扫过他们腰间的装备:除了常规突击步枪,每个人都背着青铜圆筒,筒身上刻着萨迦派的 “道果法” 咒文。他握紧杨公盘,罗盘天池里的水已冻成冰,指针却稳稳指向少校的心脏位置 —— 那是 “四业诛杀阵” 的阵眼。
“南宫镜还是这么喜欢借花献佛。” 陆惊鸿冷笑,“用萨迦派的诅咒当子弹,用赫连氏的血祭当火药,你们关中南宫家,果然是密宗里的杂货铺。”
少校不为所动,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陆惊鸿耳畔飞过,却在击中冰壁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冰棱以子弹为中心辐射炸开 —— 竟是特制的 “声波震荡弹”。
陆惊鸿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冰川。他突然想起老地师的教导:“声波为形,地脉为骨,破声需先破势。” 于是将杨公盘按在冰面上,以罗盘为圆心,用洛阳铲画出太极鱼的图案。
“以昆仑为乾,以南海为坤,借天地之势,化声波之形!”
话音未落,太极鱼图案突然迸发出金光,所有的冰棱在触及金光的瞬间纷纷转向,如暴雨般射向特种部队。少校瞳孔骤缩,急忙下令撤退,却见冰棱在空中拐了个诡异的弯,精准地切断了他们的通讯天线。
“地师的风水阵,从来不是直线思维。” 陆惊鸿擦了擦嘴角的血,趁乱向冰川深处跑去。然而没跑多远,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他坠入一个漆黑的冰洞,洞底传来狼群的低嚎。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短暂。陆惊鸿摔在松软的雪堆上,抬头望去,冰洞口的月光被切割成狼首的形状。洞穴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摸出应急灯照亮,只见洞壁上刻满了苯教的 “雍仲” 符号,而符号之间,嵌着无数动物的头骨,每只头骨的眉心都插着一枚萨满铜铃。
“十三战神魂的祭坛。” 他握紧金刚橛碎片,“赫连铁树果然想在这里复活契丹战魂。”
狼群的低嚎越来越近。应急灯的光晕里,首先出现的是幽绿的眼睛,接着是泛着寒光的犬齿 —— 七只雪狼呈扇形包围了他,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反而在他面前伏下身躯,像是在行礼。
“奇怪,雪狼向来只认血脉纯正的萨满。” 陆惊鸿想起赫连氏的传说,唯有满族萨满传人才能驱使海东青与雪狼,“难道……”
他突然注意到狼群脖颈间的铜铃,每只铃铛上都刻着相同的图腾:一只海东青抓着一朵莲花。这是赫连氏与沐王府秘密合作的标记,传闻当年努尔哈赤曾用海东青换取滇西的翡翠,用来镇压长白山的契丹血咒。
“你们是…… 沐云裳的人?” 他试探着伸出手,头狼突然舔了舔他掌心的铁蝎纹路,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洞穴深处传来脚步声。陆惊鸿迅速熄灭应急灯,却见来人手持一盏兽皮灯笼,灯笼上绣着的不是沐王府的金丝猴,而是赫连氏的海东青。
“陆大少果然机敏。”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纹着萨满咒文的脸,正是赫连铁树的义子,人称 “雪狼” 的赫连冰,“我家主公用了三十年,才把战魂祭坛从长白山迁到这里,没想到便宜了南宫家的狗崽子。”
陆惊鸿握紧杨公盘:“你们赫连氏和沐王府勾结,想借雪狼战魂打开香巴拉裂隙,对不对?格桑梅朵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赫连冰轻笑,灯笼里的火苗突然变成幽蓝色:“聪明人不该问太多问题。不过看在你身上有铁蝎纹路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 格桑梅朵的血,比我们预想的更有用。”
话音未落,狼群突然转头对着洞口咆哮。南宫氏的特种部队已追至洞口,声波炸弹的尖啸再次响起。赫连冰抬手一挥,七只雪狼突然化作蓝色火焰,冲向洞口的敌人。
“带好经卷,去冈底斯山的冰湖。” 赫连冰将一个鹿皮袋塞进陆惊鸿手里,“里面是能压制时空裂隙的‘萨满秘火’,记住,只能用三次。至于格桑梅朵……” 他顿了顿,“她在等一个能同时看懂地脉与人心的人。”
陆惊鸿还想问什么,却见赫连冰已吹灭灯笼,洞穴陷入彻底的黑暗。上方传来激烈的枪声与狼嚎,他摸到鹿皮袋里的硬物,掏出一看,竟是半枚刻着 “雍仲” 符号的青铜镜,镜面里映出他眉心的铁蝎纹路,以及远处冈底斯山正在融化的冰川。
等陆惊鸿爬出冰洞,暴风雪已经停歇。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是一具被剥去血肉的骷髅。他摸出杨公盘,发现指针竟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 这是地师术法中 “天人合一” 的征兆,意味着他即将接触到真正的 “地脉之心”。
“老地师说过,地师最高境界是‘盘中无天地,心中有乾坤’,看来今天要被迫突破了。” 他苦笑着将罗盘收入背包,按照赫连冰的指引向西北方行进。
三小时后,他抵达了传说中的 “冰湖”。说是湖,实则是被冰川包裹的巨大冰窟,湖面结着三尺厚的冰,冰下隐约可见游动的光点,像是无数盏被沉入湖底的酥油灯。
陆惊鸿刚踏上冰面,脚下突然传来震动。冰湖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浮出一具巨大的骸骨 —— 那是一头长着翅膀的牦牛,牛角上缠绕着早已褪色的经幡,正是苯教传说中的 “龙牛”,曾守护过香巴拉的入口。
“以龙牛为引,果然大手笔。” 他摸出鹿皮袋里的萨满秘火,那是一团凝固的蓝色火焰,触感却像温软的牛油,“赫连铁树用自己的寿元炼制秘火,看来香巴拉的诱惑,比长白山的诅咒更致命。”
秘火刚接触冰面,整座冰湖突然沸腾起来。冰层下的光点汇聚成一条光带,指向湖底的某个坐标。陆惊鸿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金刚橛,以血为引,在冰面上刻出 “九乘次第” 的密宗符号。
冰面应声而碎。他坠入冰冷的湖水,却感觉不到寒意,反而有一股暖流从眉心扩散。湖底的光带竟是由无数枚天珠组成,它们排列成星图的形状,正中央悬浮着一个青铜匣 —— 与珊瑚要塞里的伏藏匣一模一样。
当他伸手触碰青铜匣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格桑梅朵在纳木错畔微笑,陆擎苍在珠江口流泪,赫连铁树在长白山巅献祭,还有一个身着现代服饰的女子,正站在时空裂隙前,手中握着半块河图玉珏。
“原来一切都是轮回……” 他喃喃自语,青铜匣突然打开,露出里面的《龙钦心髓》真本,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里,年轻的老地师站在念青唐古拉山前,身边站着一位身着藏装的女子,她胸口的莲花胎记与格桑梅朵别无二致。
湖面突然传来枪响。陆惊鸿迅速转身,只见南宫氏的少校正站在冰洞边缘,手中的枪对准他的眉心。而在少校身后,赫连冰正被两只雪狼咬住肩膀,鲜血滴在冰面上,竟凝结成莲花的形状。
“把经卷和铁蝎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少校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也被湖底的景象震撼。
陆惊鸿握紧金刚橛碎片,秘火在掌心熊熊燃烧。他突然想起格桑梅朵说过的话:“香巴拉非在远方,乃在人心。” 于是将秘火投向少校的脚下,蓝色火焰瞬间蔓延,在冰面上画出巨大的萨满图腾。
“以地师之名,封!”
冰面轰然闭合,将少校的惊呼声永远封在了冰层之下。陆惊鸿爬上冰面,赫连冰已不见踪影,唯有一只雪狼留了下来,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沐王府的金丝猴图腾。
他展开布条,上面用藏文写着:“格桑在冈仁波齐,小心镜像人。”
镜像人?陆惊鸿皱眉,低头看向湖面,却见自己的倒影突然裂开,变成两个相同的身影,其中一个举起手,向他露出掌心的铁蝎纹路 —— 那是不属于他的动作。
雪狼突然对着天空长嚎。陆惊鸿抬头望去,只见念青唐古拉山巅的红光更盛,而在红光之中,隐约可见一架飞机的轮廓,正是冰缝中那架纳粹飞机,此刻正低空掠过雪山,机身上的时轮金刚图腾清晰可见。
他摸出宇宙沙盘,发现沙盘上的香巴拉模型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 —— 那是用瑞士钟表零件拼成的 dNA 双螺旋。
“原来罗斯柴尔家族的‘时间之轮’,是想用量子遗传改写地脉……” 他喃喃自语,雪狼突然咬住他的裤脚,指向西方的冈仁波齐。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陆惊鸿握紧经卷,拍了拍雪狼的头:“走吧,去看看所谓的镜像人,到底是我的影子,还是…… 另一个世界的我。”
雪狼转身引路,月光为它的皮毛镀上一层银边。陆惊鸿跟在其后,掌心的铁蝎纹路与远处的红光共振,仿佛整个青藏高原的地脉都在这一刻苏醒。而在他身后的冰湖里,龙牛骸骨的眼睛突然亮起,湖底的天珠星图开始逆时针旋转,像是在为某个即将开启的仪式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