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宝听了,连忙解释:“我当时压根没去看榜,原先的书童走了,现在的小意子不认识你,自然没留意。”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季科恍然大悟,随即带着歉意笑了笑,对着杨家宝拱了拱手,“对不起啊杨师兄,是我错怪你了。”他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吴鹏展,语气里满是惊叹:“对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吴夫子那般厉害,竟然高中状元了!”
“我爹可是你当年的夫子,你居然说不知道他厉害?”吴鹏展挑眉,“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不怕被笑话?”
“这话说的没毛病啊!”季科摊了摊手,一脸坦诚,“我要是能一眼看出夫子是状元之才,如今也不至于连举人都没考上,还是个小小的秀才了。”
云新阳在一旁静静听着几人斗嘴,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这世界说大也大,有的人一旦分开,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可这世界说小也小,有的人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会再次相遇。往后在这省府,他们大抵还要这样相伴着,再厮混一两年。
席间,清风楼的菜陆续上桌。云新阳尝了几口便发现,这里的菜和州府府学门口清风楼的清淡口味截然不同,反倒偏重油重味。他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想起了胡添翼——若是胡添翼在这儿,定能对着这些菜大快朵颐。想到胡添翼,他又记起上次见面时,胡添翼清瘦的模样,于是悄悄凑近杨家宝,低声问道:“上次见胡添翼,怎么瞧着那么瘦?是他自己刻意减肥吗?”
杨家宝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唉,这事说来话长。也算他命不好,摊上那么个娘。要不是他爹处处护着他,他如今的日子,怕是都没法过了。这样的处境,他能不瘦吗?不瘦才奇怪呢。”
酒过三巡,汪泽瀚忽然开口提议:“下午望江楼有场诗会,我准备过去看看,你们几位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一起去?”
吴鹏展看了看汪泽瀚,又转头朝云新阳递了个眼神,想征求他的意见。只见云新阳只是淡淡笑了笑,眼底分明没什么兴趣。于是便对着汪泽瀚婉言谢绝:“汪师兄,要是你有约,便先去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汪泽瀚见状,忍不住打趣道:“怎么?难道是怕像在州府府学那样,一露风头就被人追着比试?其实没关系的,要是不想出风头,在底下看看热闹也挺好啊。”
“汪师兄实在是高看我们了。”云新阳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诚恳,“这里可是省府,处处都是藏龙卧虎的能人。即便我们去了,想出头也未必有机会,顶多只能在一旁看看热闹。况且我这人你也知道,既不喜欢出风头,也不爱凑这种热闹,还是不去了。”
汪泽瀚见他俩态度坚决,一再的婉拒,不愿前去,也不再多劝。他和杨家宝季科三人喝了点酒,云新阳和吴鹏展则以茶代酒,几人边吃边喝边聊。饭毕,要去诗会的人得回宿舍换衣,众人遂从清风楼出来,一同往书院方向走去。
云新阳一行人与前往鹿鼎书院的杨家宝等人分道后,念及需请小五帮忙找牙行租院子的事,便对汪泽瀚说道:“汪师兄,我和吴鹏展习武多年,这点你是清楚的。可闷在这府学里,根本没法舒展手脚,所以想在附近租个院子。只是新昌和小扣子刚到没多久,对这儿不熟,我想着小五或许熟悉些,能不能劳烦他带他俩出去找找?”
“就这点事,哪用得着这么郑重地跟我说?让新昌他们直接找小五说便是。”汪泽瀚摆了摆手,语气满不在意。
“那便多谢汪师兄和小五了。”吴鹏展在一旁连忙接话。
“你俩今日怎么突然生分起来?我才刚说不用这么正式,转头就又道谢了。”汪泽瀚笑着打趣。说话间,几人已走进府学大门,云新阳他们便与汪泽瀚道别,而后分道扬镳——一人朝东,两人朝西。
其实吴鹏展心里是极想去诗会见识一番的,许是打小就养成了事事攀比的性子,见云新阳不肯去,料想他下午必定又要泡在藏书楼。原本一旬里,云新阳就比自己少上半天选修课,多泡半天藏书楼,若是自己去了诗会,岂不是又比他少了半天看书的时间?这般落差让他实在按捺不住,只得蔫头耷脑地跟着回宿舍。云新阳瞧着他那副模样,活像个没拿到心爱糖果的孩童,忍不住笑道:“我只是自己没兴趣,又没拦着你去。”
“可我一去,你准会偷偷往藏书楼跑。”吴鹏展小声嘟囔,满是不甘。
“照你这意思,我下午不去藏书楼,只能在宿舍睡觉,你才安心?”云新阳有些哭笑不得。
“那是自然!可你会乖乖在宿舍睡觉吗?肯定不会!”吴鹏展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嚷嚷。
云新阳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行,我跟你去。赶紧换衣服,去府学门口等汪师兄。”
“可你方才都明确拒绝了,这时候又改口,多不好意思啊。”吴鹏展反倒矫情起来,迟迟不肯动。
“那你说怎么办?”云新阳反问。
“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你必须陪我去。”吴鹏展立刻提出条件。
“吴少爷,我怎么瞧着,咱们家公子哪怕比你多翻一页书,你都浑身不自在呢?”一旁的新昌忍不住插话打趣。
“那是当然!”吴鹏展竟丝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中午在外头吃饭已耽误了些时辰,此刻天色不早,云新阳和吴鹏展也没打算午休,只换下沾着中午酒菜味的衣裳,便一同往藏书楼去了。
读书的日子大抵就是这般周而复始,转眼间下一旬又开始了。前几日读书时虽没攒下太多疑问,可把问题压着不问,向来不是云新阳和吴鹏展的风格——他俩早已盘算好,今日就要找夫子把疑问都解开。上午秦夫子刚宣布下课,两人便按惯常的“套路”行动:吴鹏展当先锋,率先冲出去拦住夫子,免得他“溜”走;云新阳则殿后,将吴鹏展没来得及收拾的文具一一收好,装进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