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儿子们都走后,徐氏看着云老二,笑着打趣:“我怎么觉得晨儿如今越来越有主意,像个当家主事的样子了?反倒你,越来越像个甩手掌柜的老太爷了!”
“这样不好吗?”云老二叹了口气,眼神却透着欣慰,“儿子有谋算、有野心,只要是正经营生,咱们就跟在后面支持、帮衬着。既不拦着他们往前走的路,又能看着他们别跑偏,等他们渐渐长大、稳重成熟了,咱们就能彻底交了担子,安安稳稳颐养天年了。唉,要是我爹当年也能这样,我如今也不至于窝在这荒地里。”
“是啊,你做得对,还能趁机偷个懒,多好啊!”徐氏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这话正说到了云老二心坎里,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另一边,云新阳几人因明天还有任务,晚上的喜宴没多耽搁,很快就吃完回了客房。他看向身旁的吴鹏展,说道:“既然老爷子要带兴旺跟咱们一起走,之前的计划恐怕得改改,咱们说不定要在家里多耽搁几天才能出发。”
“你估摸着,得耽搁多久?”吴鹏展问道。
“老爷子心里也急,估计是怕兴旺反悔,所以再耽搁,也不会超过两三天。”云新阳想了想,补充道,“反正你也没什么要提前准备的,真要走的前一晚通知你,也来得及。”
吴鹏展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便没再多说什么。云新阳他们这一趟给汪泽瀚当伴郎,当得异常轻松。在新娘家,遇上拦门的小伙子们要对对子斗诗,全是“汪举人”这位新郎官亲自上阵,舌战群儒般应对得轻轻松松;到了女眷们那边,狡猾的汪泽瀚早备了个“作弊器”——他那刚两岁半的奶娃外甥。小家伙攥着小红包,仰着粉嘟嘟的脸蛋又是奶声奶气地哀求,又拿着一个红包往人手里塞,那个女人不好意思不要,接下来之后,奶娃立即捂住剩下的红包,对女人们说:“接了红包就得让道,不能耍赖,不然我会哭的哦,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奶娃红包也塞了,威胁的话也说出来了,女人们哪儿好意思再为难,只得笑着摆摆手散去。这一趟女方家跑下来,云新阳几人几乎什么活儿都没干,净是坐着喝茶、吃蜜饯果子,领了红包,凑在一旁看热闹。
回到汪家,新郎新娘拜堂时,云新阳在熙熙攘攘的看热闹人群里,远远瞥见了杨家宝的身影,可惜隔着层层人墙,两人只能遥遥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至于胡添翼,自始至终都没见着踪影。晚宴上,新郎官挡酒的活儿也轮不到他和吴鹏展,两人倒落得个自在。
云新阳回到家,原以为总要再耽搁几日才能出行,没想到老爷子早把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他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动身。云新阳刚歇了口气,又赶紧去通知吴鹏展。
次日清晨,太阳慢悠悠地爬上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暖融融的,门前早已停好了两辆收拾得齐整的马车,老胡和老周恭敬地候在车前。
云新阳和老爷子兴旺站在大门里,徐氏紧紧拉着兴旺的手,舍不得松开,嘴里一遍遍地叮嘱着路上注意安全、按时吃饭的话。小亮亮心急,自己带头颠颠跑出了门,急吼吼地就要往马车上爬。云新晨赶紧上前,一把将儿子拽了回来。路过兴旺身边时,亮亮猛地一使劲挣脱了爹的手,“啪”地抱住兴旺的腿,仰着小脸嗷嗷直叫:“我也要去!我也要跟着五叔一起去!”
云新晨不依,伸手去掰亮亮的小手。亮亮却把双手攥得更紧了,还赶忙把小腿往兴旺腿上一盘,眼泪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往下流,又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老爷子:“老爷子,您也带我一起走嘛!不然我以后再也不跟您玩了!”
兴旺看着大侄子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可怜模样,心早就软了,试探着看向老爷子和云新阳:“要不……我们先带着他?等过些日子他想家了,我再把他送回来?”
云新阳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别看他叫的欢,带上他不用两天就得闹着回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老爷子在云家这几个月,虽说兴旺早出晚归,但白日里仍有大把休闲时光。虽说不似先前每次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这次有了老周作伴,还有小厮啊福,可几个大人相对而坐,一坐就是大半天,难免觉得烦闷。反倒是亮亮,一天两趟跑来小院叽叽喳喳的叨扰一番,给他们枯燥的日子添了无尽欢乐。别说老爷子原本就疼亮亮,如今连老周都对这活泼的小家伙喜欢得不行。所以面对亮亮的闹腾,老爷子半点不心烦,反倒因孩子的不舍心里暖暖的。他蹲下身,柔声哄道:“爷爷也想带你走啊,可你太小了,你奶奶又不去,你离得开奶奶吗?”
亮亮听到奶奶不去,小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犹豫,可手还是死死抱着兴旺的腿不放,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可我也舍不得五叔和老爷爷……你们走了,我肯定会想你们的。”
云老二、刘氏也赶紧上前哄劝,可亮亮就是认准了,死死抱着兴旺的腿不撒手。无奈之下,徐氏只好走上前,拉着亮亮的小手哄道:“亮亮乖,你五叔跟着老爷爷走了,奶奶心里已经够难受了。要是你也走了,谁来陪奶奶啊?奶奶会难受死的。”
亮亮一听到死字,立马紧张起来,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追问:“奶奶难受死了,是不是就像大黄狗那样,要被埋到土里,再也回不了家,我再也看不到奶奶了?”
徐氏只好认真的点点头。亮亮一听这话,立马松开了抱着兴旺的手,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扑进徐氏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带着哭腔说:“奶奶,我不要你死!我要一个永远都不死的奶奶,这样天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奶奶了!”
徐氏趁机抱起亮亮,朝儿子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动身了。
经亮亮这么一闹,原本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浓浓不舍与离愁,全都转移到了哄孩子上,反倒让这离别少了些沉重,走得轻快了些。